八月中旬的一天, 军区里的首长来狼牙基地视察,裴寂在队列里看到了裴林生。

  裴林生的视线从裴寂身上一掠而过,闪过些微不明显的笑意,他家小子黑了, 瘦了, 壮实了, 竟然有个兵样子了。

  他的目光又在徐承志身上落了落,更欣慰了。

  视察的最后那个肩扛两颗金星的将军指着裴林生说:“裴大校可是你们的老队长了, 他是狼牙第一任大队长, 我记得当初你还有个外号,叫……叫什么来着?”

  裴林生笑着还没答上话, 陪同在一旁的周最先接口了:“报告首长,大校以前有个外号, 叫‘死神’。”

  “对,‘死神’,”将军的脸上带着骄傲之色,“你们裴队长最厉害的战绩是在四千五百米外狙中敌军人头——”

  四千五百米!

  常规而言,两千米就已经是狙击的极限,四千五百米外狙中目标, 这还是人吗?!

  “在战场上, 他不需要配备观察员就能够单独作战, 是我军百万里挑一的超级狙击手,裴大校,给这群娃娃们露一手,让大家都见识见识,如何?”将军笑着问。

  首长发话,裴林生怎能不遵从。

  有个小兵送上来一把八五式自动步|枪, 裴林生接过枪,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笑了笑说:“献丑了。”

  话落的瞬间裴林生抬手将那颗石头抛向高空,就在所有人以为裴林生会直接举枪射击,表演一手精准点射时,裴林生却像一支脱弦的利箭般猛然向前冲刺——“啪!”

  谁也没见到裴林生是何时举枪何时瞄准的,大家只知道枪响后天上的石块瞬间被击碎,而地上的裴林生整个人仍在高速的运动中,他的身体几乎盘缩成一个球在地面上迅速翻滚。

  几乎只有零点几秒的空隙,众人只听得又一声枪响,先前被击碎的石块中最大的那一块,再被裴林生打中了!

  队伍里同时响起好几声根本无法压抑住的:“我操!”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裴林生蓦然滚进一个射击位里,他的枪口如同一道虚幻的虹光指向天空,最大的一块石头又被他一枪凌空打碎。

  石子如天女散花纷纷洒落,射击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太厉害了!

  太震撼了!

  小小一颗石头从被抛上高空到落地,中间的碎石三次被枪击中,裴林生不光要举枪、瞄准、射击,整个身体还处在不断的运动当中,这个过程全部的时间持续不超过五秒。

  只有这些同样精通射击的职业军人们才知道,裴林生的表演是运动射击领域的巅峰之作,无论是翻滚还是射击,每一个动作与动作之间衔接的时间堪称电光火石,简直是超神一样的操作!

  狼牙的老兵们,那几个牛逼哄哄的教官,一向鼻孔朝天的周最,冰块脸的管辰,还有于冰张海涛,一个个天不服地不管的拽人,都跟小迷弟似的满眼冒星星,手心拍得通红,更别说裴寂周围的那一群新兵蛋子,都想给裴林生跪了。

  裴林生在一片疯狂的掌声和崇拜的目光里把枪扔回给小兵,摇头笑道:“太久没练,手生了,周最现在能打更好。”

  周最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大校,您永远是我师父!”

  这是裴寂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裴林生在军队里的声名和威望,军中幽灵,战场死神,那些闪闪发光的称号和荣誉下沉淀的是血与火的淬炼,那是真正的军神,是所有战士的偶像。

  “子承父志,保家卫国”——裴寂从未如此时此刻那般清晰而深刻地体会到这八个字的涵义。

  那天晚上裴寂敲开了周最的房门,上来就直不楞登问:“听说你是狼牙现在枪法最好的?”

  周最双手环胸:“小朋友有何指教?”

  “你的枪法比裴林生好吗?”

  “超远距离狙击裴大校的记录至今无人能破。”

  “那他说你现在比他好。”

  周最也不自谦:“裴大校不在一线很久了,真要是现在跟我比打牌子,那我是能赢他了。”

  裴寂理所当然地说:“那以后你教我吧,就这么着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周最看着他那傲娇的小背影,“噗嗤”一声笑了。

  那晚裴寂还跟徐承志说:“你在狼牙等着我,大三生就能参加狼牙选拔了,到时候我还来,我一准能进了!”

  是的,裴寂做下决定了,他以后还要再来狼牙。

  无论他是否愿意承认,“狼牙”二字都已像真正的牙印一样,烙印进他的血脉骨髓里。

  余下的日子裴寂仍然跟随狼牙一起进行体能训练,其他人上课的时候他会拎着把枪去找周最,小孩儿完全没个求人的像儿,不声不响地把枪把周最手里一塞,大眼睛直溜溜地瞅着周最,一副你丫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的架势。

  周最自然不会因为单独给他开小灶就手下留情,裴寂每天脑瓜子都嗡嗡的,一是被枪声给震的,一是被周最给吼的。

  周最也没空的时候裴寂就在宿舍里学习,翻开那些从前看了就犯睡的书,很耐心地去学,去记。

  距离裴寂离开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他已经不再失落,也坦然接受了即将和徐承志分开,但徐承志那边却出了意外。

  教官组里发生了重大分歧,有人要淘汰掉徐承志,有人还是想留下他。

  事情的转折出在一次徒手攀援的训练里,那次训练裴寂也参加了,他们需要徒手攀上一栋四层高的楼房,然后顺着绳子索降落地。

  裴寂这个项目一直有点薄弱,每次攀到三楼时他都会出现失误,三楼那里有于冰守着,一般都会及时拉住他,但裴寂少不了挨一顿臭骂。

  教官组给他分析过原因,裴寂完全是心理作用,他小时候爬高从楼上摔下过,那个楼的格局就跟现在的训练楼一样,所以每到三楼那个高度裴寂都会手滑。

  没别的办法,就得练,不停爬,爬到他克服掉心理障碍,直到免疫为止。

  裴寂爬得无比烦躁,当他再一次攀到三楼时胳膊又抖了,于冰伸长手臂要拉他,裴寂前几分钟才被骂得心头冒火,脑子里神经一抽,打开了于冰的手,就在那一瞬间危险的情况出现了,裴寂整个人直线掉了下去,下方接应的周最蓦然变色,飞快移动脚步想去接,队伍里却突然冲出一个人比周最更快地接住了裴寂。

  裴寂和徐承志双双滚倒在下面的软垫上,两个人都没受什么严重的伤,本来是虚惊一场,周最却勃然大怒。

  “97号!谁让你冲出去的?没有指挥官指示擅自冲出队伍,你知不知道这是擅离职守,你有没有一点纪律性?训了你这么久,都他妈训进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你,98号!你甩什么膀子?不耐烦训了你就给我滚蛋!任性妄为,目无纪律,在战场上你就是拖后腿的那一个,你是不是想拖死97号?!”

  周最一直都很凶,但那一天他发的火尤其大,他甚至要淘汰掉徐承志。

  军事技能再出色的兵,没有纪律,不听指挥,就不能要。

  管辰罚徐承志去跑圈,一直跑到教官组做出决定为止。

  周最的办公室里,教官组讨论了很久,其他三人的意见是这样的:“98号平时的表现一直很稳,这一次只是个失误,他们两个感情好,情急之下无可厚非。”

  周最抽着烟,眉头紧拧,办公室里被他抽得快着了火。

  没有人比他更看好徐承志,没有人比他更想磨砺裴寂,他们两个一直按着他的意愿在进步,在成长,但是,但是……

  裴寂就在这时冲了进来:“你不能淘汰徐承志!”

  周最此时多看他一眼都嫌烦:“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裴寂脖子上的青筋都随着他愤怒的吼声迸了出来:“他救我有错吗?一个为了战友奋不顾身的兵,狼牙难道要淘汰掉这样的兵?他是这里成绩最好,最优秀的兵!”

  “狼牙只要能活下去的兵,”周最毫不留情地说,“如果今天是在战场上,你的任性妄为,他的自作主张,你们俩会是所有人里,最早死掉的两个!”

  周最手指直戳裴寂脑门:“收起你们那些哥们义气,这里是狼牙,每一个留在这里的人最后要走向的是战场,是随时会死人的战场!只要我觉得你们在战场上无法活下去,你们就必须给我滚蛋!”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活不下去?”

  “凭你不知死活,凭他能为你死!”

  裴寂的耳朵嗡嗡直响,他死死瞪着周最,如果视线能化成子|弹,周最怕是要被他打成筛子。

  那天裴寂在操场边看着徐承志一圈圈地跑,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周最的吼声:“在战场上你就是拖后腿的那一个,你是不是要拖死97号?”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活不下去?”

  “凭你不知死活,凭他能为你死!”

  ……

  裴寂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当自己也成为一名特种兵教官和指挥官,当那一个个年轻而鲜活的生命交到他手中时他才能理解周最,才明白到处于他们那样的位置承载的是怎样一份沉重的责任和使命。

  当然,那是在很久很久的以后。

  关于徐承志的去留最终由大队长亲自发话,大队长说再给徐承志一次机会。

  晚上徐承志从大队长的办公室出来路过那栋训练楼,一眼看到所有队友都围在那儿,他走过去,就看到前方一个矫健的身影踩着二楼的阳台正在往上攀爬,经过三楼时那个身影稍微一顿脚,然后利落地翻进了四楼。

  徐承志在隋远征等人的叫好声中走过去,裴寂正顺着绳索滑下来,像一只夜空中翻飞的鹞子般轻盈快捷,翩然落地,见到他满眼惊喜:“小橙子?”

  裴寂跑过来,抱住他胳膊,欢天喜地地说:“我能攀到顶上去了,你看到不?”

  “看到了,”徐承志弹了下他脑门,“做得很好。”

  隋远征笑着说:“练了四个多钟头了能练不好么,不容易啊,来来回回翻了快两百次,一点没不耐烦。”

  “你等着瞧好了,”裴寂自信满满地说,“我才不会拖你后腿呢!”

  ……

  裴寂接到通知时非常意外,他早就被淘汰了,连一些保密课程都不能参与,狼牙却让他一同参加实战行动。

  特种部队是国家的兵器,兵器是要开刃见血的。

  任务是给他们量身打造的,地点在西南边境的丛林里,围剿一批从金三角逃过来的毒|贩。

  直升机载着他们飞往目的地,裴寂抱着枪坐在徐承志旁边,用胳膊肘撞他:“小橙子,他们真的会叫我们杀人吗?”

  没等徐承志说话,他兀自猜测:“我估计还是演习,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投名状,你觉得呢。”

  徐承志看着他:“怕了?”

  裴寂歪着脖子挺认真地想了下,这回没嘴硬,出发之前他签了保密协议还写了遗书,看着像是动真格的呢。

  徐承志摸了摸裴寂的后脑勺,只简短说了“不怕”两个字,但从他掌心传递而来的热度却让裴寂吊着的一颗小心脏安定了许多。

  周最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他把所有人分成几个行动小组,每组六个人,四个老兵带两个新人,新人的枪里也是实弹,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他们开枪,本次任务只是为了让新兵见见世面,近距离感受一下战场的硝|烟和鲜血。

  做完任务部署后周最说:“我再强调一次,所有人必须听从命令行事,任何情况下不许自作主张,尤其是新兵!现在我把每个人的编号分配一下,执行任务过程中不得称呼对方名字,我现在排一下你们的编号,我是0号,管辰1号……”

  徐承志是35号,裴寂36号。

  新兵蛋子们连连点头,一个个亢奋得直搓手。

  他们在茂密的树丛中快速穿梭,枪声忽然就响了起来,一串流|弹尖啸着掠过,头顶上的树枝齐刷刷掉了下来,徐承志从后面把裴寂扑倒,叶子落他们一头,俩人啃了一嘴泥。

  管辰忍笑把俩人拉起来:“淡定,淡定。”

  裴寂给一个老兵狙|击手做观察员,离前线尤其近,看到人头在瞄准镜里爆开,像一个炸开的西瓜,裴寂瞪圆了眼睛。

  老兵问他:“怕吗?”

  “不怕!”

  “杀人也不怕?”

  裴寂握起拳头,斩钉截铁:“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老兵目露激赏:“好小子,带种!不愧是姓裴的!”

  裴寂把汗湿的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面不改色地从前线转移,刚到后方就抱着一棵大树大吐特吐了起来。

  周最经过裴寂旁边时薅了下他的后领子:“怀几个月了?”

  转身裴寂鼓着嘴,猛地,“噗”一下往周最身上喷。

  “哎哟卧槽!”周最猝不及防中招,都无奈了,“这孩子怎么没完没了,一言不合老喜欢上嘴呢!”

  枪林弹雨声中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这样一场战斗的烈度对于狼牙来说算是降维打击,除了有几个新兵初次见血被冲击得有些不适,整个战斗过程都很顺利,裴寂他们更是连一颗子弹都没打出去过。

  可是清理战场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意外,周最发现被击杀的敌人数量比情报提供的少了好几个,有敌人逃脱了。

  周最将队伍分成四个小队往四个方向追击,徐承志和裴寂都在他那一组。

  天黑的时候他们进入了丛林的正中央,毫无预兆的,周边突然枪声大作,几人迅速滚进了附近的丛林里,连绵不绝的突突枪声里徐承志听到裴寂“啊”的一声大叫。

  “裴寂!”

  徐承志从掩体后露头,被远处的一幕骇得眼眶血红。

  裴寂的动作比其他人稍慢,枪声响起后没能及时躲开,他还留在丛林的中心地带,倒在了那里。

  “隐蔽!不许冲动!”周最大喝,命令所有人往狙|击手的方向集火。

  队员们大喊:“队长!”

  周最强调:“没我命令不许妄动!”

  一声声枪响,尘烟四起,敌人的子|弹都往裴寂所在的地方射去,典型的想围点打援,裴寂那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队长——!”徐承志的嘶吼破了音。

  周最厉声:“都给我原地待命!”

  隋远征最先发现了什么,他诧异地吸了吸鼻子:“队长,那是麻醉……”

  周最蓦然爆喝:“35号!你敢违抗命令!”

  一道绿色的身影闪电般冲了出去,密密麻麻的子|弹在徐承志周围疯狂喷||射,地上的泥土和草根飞溅,然而他什么都顾不得,飞扑过去抱住裴寂……

  最后一场考核结束了,徐承志出局。

  战场是真的,只是所有的敌人都在第一轮的攻击中被全歼了,子|弹全是空包的,打在裴寂的背包上,里面的麻醉剂挥发出来,他当时就晕过去了。

  徐承志在这场考核里表现得一塌糊涂,从裴寂倒地的那刻他就理智全失,他叫了裴寂的名字,无视指挥官的命令,如果这是真实的战斗,他非但救不了裴寂,自己也得搭进去。

  本次选拔从一开始,徐承志的表现就很好,尽善尽美的几乎找不出瑕疵来,直到上次攀援训练,周最找到了他的弱点,于是在最后的考核中为他加了一道题。

  生死关头的时刻徐承志丧失了所有冷静和判断,这样不行。

  “你服吗?”周最把徐承志单独叫到办公室,对这个孩子,没有人比周最更矛盾、更惋惜。

  徐承志点点头:“我服。”

  “你本来是我最想留下来的兵,”周最神情复杂,“我教过你在战场上如何审度形势,如何在特定的条件下救援自己的战友,你在训练中的表现一直很好,但是……”

  徐承志惭愧:“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周最沉默了很久,然后抬手箍住了徐承志的脖子,他手臂的力道很沉,压得徐承志一边的肩膀都微微一垮。

  “恰恰相反——”徐承志听到周最缓慢而有力地说,“恰恰相反,你没有让我失望。”

  “你没有抛弃他,这样很好……任何时候,不顾一切保护战友都是可贵的,但在战场上,我更希望你们尽全力活下来,如果你当时足够冷静,你就会发现真正的形势,承志……”

  周最叫了徐承志的名字,手指一下一下用力揉着徐承志的后脖子,像一个长辈关爱喜欢的小辈那样谆谆教诲着:“战场是残酷的,所以在战场上我们更需要保持理性。我相信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那样做,但如果真的还有下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带着他,活下来。”

  周最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和,但比他从前在训练场上的怒吼怒骂都来得更有分量。

  “你还是很好,但你还需要时间,你需要经过很多的时间和训练才能去适应,适应这样一个过程,在前进的路上无论遇上什么,无论倒下什么,都必须保持冷静,我不想再对你拔苗助长,所以你先回学校去,按部就班的,给我长大。”

  徐承志不自觉地侧了下头,把自己后颈的皮肤更紧实地贴在了周最的手心里,这几乎是一个称得上撒娇的姿态了。

  周最笑了,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到裴寂就知道那是他队长的儿子,他第一眼看到徐承志的时候也猜到了徐承志的老子是谁,他们狼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哪怕素昧平生,也能一眼就认出这是狼牙的后代,他们天生骨血相融。

  谈话的最后周最兜了兜徐承志的下巴,深邃的目光里蕴满笑意:“他进步很快,他一直在成长,我没有看过比他成长得更快的人,他天生就属于这里。你应该相信有一天即使没有你,他也能够保护自己——你得相信这一点。”

  徐承志在周最清明通透的目光下乍然而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他局促地移开视线,慌乱而无措地点了点头。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一个熟悉的分贝越过窗户遥遥穿透过来:“周最呢?你们别拦着我,我要找周最!”

  周最头疼地叹了口气:“小霸王又来撒野了。”

  ……

  无论裴寂怎么抗议,徐承志还是和他一起离开了狼牙。

  他们是八月最后一天的清晨走的,那会基地还没响起床号,所有人都睡着,俩人悄悄地拎着自己的行李包,沿着空无一人的楼道慢慢走。

  裴寂在主干道上回头的时候看到楼梯栏杆边站了一圈儿人。

  他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也朝他挥了挥手。

  徐承志转过了身,同样挥动手臂。

  就这样,无声地告别。

  俩人一直走到基地外,那里停着一辆车。

  坐上车后裴寂大笑三声:“以后不用再吃芹菜和肥肉啦!”

  “也不用再看到最傻逼的最啦!”

  “那些见鬼的训练都没有啦!小爷自由啦!”

  他抱住徐承志的手臂,明明还笑着,腔调里却微微带了点鼻音:“小橙子,我们自由了。”

  徐承志的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摸了摸。

  一路无话着。

  汽车开出了有二里地,裴寂忽然打开了车窗冲后面喊:“你们等着,我裴寂还会再回来的!”

  他双手拢着嘴巴,更大声地喊:“小橙子,我们还会再回来哒!”

  天光晴好,汽车一路飞驰,留下一串飞扬的音符,是年少青春的许诺——

  狼牙,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