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丹阳门的宗政铁山皱起眉头。

  宗政蔓这是什么情况,以为自己在别的门派,就能脱离他的控制了是吗?

  【逆女!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可别忘了你是谁!】

  他愤怒地咬着后槽牙,把消息发了出去。

  他这个女儿,自从进了千山宗之后就越发不省心了。上次任务完成后,再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不说,现在还敢说让他当副掌门,是想取他而代之吗?

  真是大胆!

  宗政铁山黑着一张脸,等传音玉牌亮起。

  他就不信对方敢忤逆他。

  宗政蔓本以为刚才的讯息就是垃圾短信,可没过几分钟,对方居然又给她回复了。

  她点开玉牌查看,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现在发诈-骗短信的这么嚣张吗?

  不怕被举报就算了,还要当人爹,无不无聊啊。

  马德,最烦装-bi的人!

  宗政蔓面无表情,单手飞快输入道。

  【我是你爹,赶紧爬。】

  宗政铁山看到消息,气得吹胡子瞪眼,“这逆女真是不想活了!”

  他身旁的玄衣男子也看到了这话,男子眉眼中尽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他轻声劝道,“父亲,小妹兴许不是故意的……她毕竟在千山宗呆太久了,对师弟师妹有点感情也是正常。”

  话外之意就是说,宗政蔓已经是千山宗的人了,跟他们不一心。

  这话可谓是火上浇油,本就气急败坏的宗政铁山更被激怒,他冷笑道:“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既然如此,爹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宗政铁山从袖中取出一个圆球。

  那球不知是什么材质,透着一股冷光,上镂着祥云纹样,旁边还有个“蔓”字的小凸起,他狠狠地摁下凸起——

  有这东西在,这死丫头这辈子都不敢忤逆他!

  摁下去后,宗政铁山才出了一口恶气似的。

  他摆上了笑容,杀鸡儆猴般地看向一旁的玄衣男子,“宗政家的所有人,都系在这八宝铃上。你妹妹她咎由自取,就得尝尝万蚁噬骨的滋味。”

  今天宗政蔓胆敢对他不敬,便要自食其果。他正好趁此机会敲打一下,省得他这些子女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自从上次受伤后,他这儿子的意图就愈发明显。不但带头在宗门内拉帮结派,还有隐隐要架空他的意图。丹阳门历来讲究的便是弱肉强食、不择手段,他可以用不光彩的手段夺得掌门的位置,别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呵,都是痴心妄想。

  只要八宝铃一日在他手中,他就永远是丹阳门的掌门!

  “当然,爹知道你跟你这混账妹妹不一样。”宗政铁山嗤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你天天在爹眼皮子底下呢。”

  你的那些小手段,我可都是一清二楚。

  “是。”玄衣男子垂敛眉眼,藏去眼底的阴鹫。

  这个老东西!

  *

  刚才发完讯息,宗政蔓就将玉牌收了起来。她现在受了伤,左臂至少需要修养半个月,按照剧情线看,她可以顺利直达决赛。

  不用跟男主相斗,也算是福祸相依,不过自己这一受伤又有许多不方便。

  她的伤口面积不大,但深至筋骨,如果休养不好,恐怕以后连重剑都挥不起来,要是妥善照料还好,可偏偏照顾她的人是宿荼……

  也不知道这黑心小白杨会不会趁机给自己下毒。

  想到这,她小心地扶着左臂起身,打算去看着宿荼有没有在作妖。

  谁知刚走到门口,一阵阵疼痛就从她心口蔓延。

  这是什么东西?!

  像有无数只毒虫啃噬她的经脉一般,从骨缝疼到皮肉,不过片刻就遍布全身,宗政蔓疼得直流冷汗,扶着旁边的柱子才勉强没倒下去。

  是谁给她下毒了吗?

  “嘶——”她疼得倒吸凉气,试图放缓呼吸来减轻疼痛。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滴下,宗政蔓分神想到刚才宿荼出门的身影……

  跑那么快,别是他干的吧?

  痛意愈演愈烈,排山倒海般袭来,这会儿是钻她丹田,凿山开路一样。宗政蔓浑身都是冷汗,等到疼痛略有消减,她才撑着躺回床上。

  宗政蔓紧闭双眼,一边忍痛一边思索。

  原书好像没提到宗政蔓有什么隐疾,她也是今天才开始疼的,所以应该不是她自身的病症,别人下毒更有可能。

  今天接触过她的人,只有马脸哥、红衣师姐、褚宁,还有宿荼。师姐跟褚宁没理由给她下毒,马脸哥本想用毒针,但自食恶果,看他下台时那个呲牙咧嘴的模样,应该也没后手了。

  但宿荼刚刚抱她回来这一路,她可是全无防备……自己吃穿用度一向注意,除了一些实力远在她之上的长老,其他人也不可能给她下毒了。

  排除来排除去,就剩下宿荼了。

  反派就是反派,养不熟的白眼狼,宗政蔓恨恨地咬着后槽牙。

  亏自己对他那么好,这个狗东西!

  “什么狗东西?”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宗政蔓疼得用不上灵力,竟然也一时间忘记警惕周边环境,“狗东西”不知何时回了屋里,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好似药剂的东西。

  看着宿荼唇红齿白,一脸无辜的模样,宗政蔓内心狂翻白眼。

  演。

  继续演。

  奥斯卡都没你会演。

  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自然也不会跟宿荼硬碰硬。宗政蔓调整了一下呼吸,柔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下回别下毒了,太疼了。

  刚进屋的宿荼:?

  没想到受了伤的宗政蔓这么配合。

  他托住碗底,将刚煮好的药汤递在宗政蔓脸前,“先把这个喝了。”

  宗政蔓这次伤得不轻。

  念在之前对方维护过落金门的份上,且两人是“合作关系”,他这次就勉为其难照顾对方一段时间,也算是尽了道义。

  碗里药汤黑黢黢的,泛着一股直冲鼻腔的苦味,里面闪着星星点点的金色碎光,一看就知道宿荼往药里面兑了自己的血。

  对方态度强硬地让自己喝进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又用自己心头血了?”宗政蔓是坚决不打算喝这碗药的,但她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据她多年经验经验来看,怀柔政策对付高中生最为有效。

  “不是说过别再伤害自己了吗?”宗政蔓强忍着浑身疼痛,摆出了温柔似水的表情,她轻柔地拉住宿荼,抚摸他清瘦的手腕。

  少年手腕处果然有一处寸长的伤口,草草缠了几圈白布包扎,殷红的血迹透出,颇有几分触目惊心。

  宿荼一愣,就这么呆呆地被她拉住了手腕。

  果然奏效。

  宗政蔓再接再厉,她一寸寸摩挲过白布的边缘,眼中写满担忧,“别用自己的血了,我心疼。”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把药碗放在一旁,准备一会儿趁机倒掉。

  对方被她这一套组合拳砸的头晕目眩,少年白玉般的耳廓一下红透了,他慌张结巴道,“你、你干什么!”

  宗政蔓受伤的不是手臂吗?他怎么觉得对方是脑子被匕首刺了。

  宿荼把手抽出来,端回被放在一旁的碗,“对你恢复有好处,不是害你。”

  他的血有助灵力恢复,宗政蔓早些恢复,他的计划也能尽快顺利开展。对方现在这么抗拒,无非是担心自己害她。

  他才没这么无聊。

  宗政蔓听见这话,暗暗咬牙。

  还演?你不累吗?

  她做了两下深呼吸,死死扣住对方的双手,试图让他忽略那药汤。

  “师弟,我是真的心疼你,师姐永远跟你是一条心的。”

  暗害我是吧,你个孙子等着。

  “答应我,下次再也不要伤害自己了。”

  伤害自己可以,别害我。

  “好吗?”

  等爷爷好了锤爆你的狗头。

  少女纤细的十指搭住对面少年的腕部,目光柔软,情意绵绵,她讲话的模样深情又真诚,要是外人来看,真以为是她对宿荼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宿荼也被她唬的一愣一愣。

  他年少时,忙着在追杀中逃命,到了骨肉初成的年纪,他脊梁上刻的还有落金门的血海深仇。恶意经历的多了,对于好意和怜惜早已陌生,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穿上盔甲的方法,将一切外界的伤害拒之门外。

  可再坚硬的盔甲也抵挡不住柔软的爱。

  他回想起宗政蔓自从上次醒来后,所有奇怪的言论与行为,还有对他大相径庭的态度。宿荼此前一直以为宗政蔓是别有目的,可许久下来,对方非但对他没有展露獠牙,反而对他处处关心。

  她什么意思,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关心他,她……还是原来的宗政蔓吗?

  种种疑问郁结在他胸口,宿荼看着对面宗政蔓,试探地开了口。

  “你到底……”

  你到底是谁?

  话没说出口,他就眼睁睁地看见宗政蔓晕了过去。

  “宗政蔓!”

  少年惊惶的喊声是宗政蔓最后的印象。

  *

  当她再次睁眼时,已然天光大亮。

  宗政蔓嘴里隐隐泛着血腥和苦味,估计是昨天宿荼强行把药给她灌下去了。此刻她四肢百骸的痛意都被驱散,只剩下暖暖的灵力沿经脉流淌。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

  嗯,已经不疼了。

  宿荼给她下毒,又给她解毒,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