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海棠说完,狠下心,看也不看顾离,一脚踏进了起点中文城,消失不见。

  所有的离别,最意难平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捏着那颗小珠子,仿佛扔垃圾似的把它往旁边一扔,回头走了几步,几颗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落了下来,他泪眼朦胧地回头,又去找那颗珠子,嘴里碎碎念着:“死渣攻,送什么东西,搞得很喜欢我的样子……”

  顾离哭得眼睛都花了,捡到珠子的时候紧紧握住,松了一口气,一边唾弃自己贱,一边把珠子戴在了身上。他四下望望,看见了一个惨绿的传送阵。晋江的绿,独此一家,顾离没多想就迈了进去。

  顾离不知道的是,最近海棠文学城在整改标题,所以哪怕内里黄的一匹,表面却由于其浓烈的求生欲,弄成了晋江同款惨绿。

  就这样,顾离去了宫海棠的故乡海棠线上文学城,宫海棠开始了起点男生涯。

  在起点,宫海棠是从龙套做起的,从只有一句台词的反派到贯穿全文的终极boss,宫海棠只用了一个月。

  他长着一张绝顶厌世反派脸,运气又好,碰上一个给力作者,以及讨喜的男主,一夜爆红。宫海棠gay气天成,与扮猪吃老虎的病弱男主角结下深深的羁绊,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人设——gei里gei气的反派,身世成迷但一定血虐,不爱搞事,不爱毁灭世界,就爱戏耍男主角,该狠的时候又特别狠,吸粉一大波,人设火了,自然就有作者效仿,宫海棠一时风光无量。

  可是,宫海棠却不怎么开心,他有再多的钱,也没有人替他花。他一直都记得,顾离亲手给他做的那碗面里没有放肉,但味道却出奇不错,有一种很亲切的味道,就好像他几千年前吃过似的。还有那天他赚了钱,带顾离去吃饭,顾离在他旁边高兴地左蹦右跳的样子,跟他说什么什么好吃。顾离每晚都缠着他要他抱着睡,顾离的眼泪是甜的,顾离的jio是草莓味的。

  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宫海棠想着想着就饿了,穿进种田文去买菜。他想等买完菜,就趁着起点与晋江的相亲大会,去晋江文学城看顾离。

  在路过一个青菜摊时,看见了一个人,那人骨架匀称,长风玉立,哪怕拎着个菜篮,也是个背影杀手。

  宫海棠上前,看清那人侧脸后,喜道:“顾离?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宫海棠,宫海棠愣了一秒,摘下墨镜,不可置信道:“师尊……”

  师尊当年乃海棠大名鼎鼎的仙风道骨受,在宫海棠的初始剧本名叫白怜酒,尊号落英上仙,取“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之意。白怜酒见到宫海棠,眼里有一丝迷惑和惊惧,但他知道宫海棠是起点文学城最近非常出名的人设,对他露出了略带讨好的微笑,道:“好久不见,你也来了起点呀?”

  “师父……”宫海棠强压情绪,道:“我找了你很多年……”

  文学城的时间和角色感知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宫海棠接的又多是仙侠剧本,时间都是按百年为单位来计数,再次见到白怜酒,距他的初始剧本隔了足足有三千多年。

  宫海棠一见白怜酒,就忘了要去找顾离,拉着明显过的不是很好的白怜酒回了家。

  这厢顾离还以为自己在晋江。

  顾离不明白晋江这次为什么抽的那么厉害,直接把他抽进了一本书里,这本书乃是仙侠设定,他的白衬衫在落地的一瞬间就被抽成了齑粉,他东躲西藏,趁着人家晒衣服,偷了一件雪白的没有任何辨识度的长袍穿上才算结束裸/奔的生活。

  山间的海棠花如朵朵红云,顾离在一片香风中信步走着寻找脑洞的出口。

  忽闻一阵厮打谩骂之声,顾离眉头微皱,担心自己触发了剧情点,因为一旦触发了剧情,就必须把自己的戏份跑完才能出这个脑洞了。顾离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狗杂种,野狗,挨千刀的魔种,死瞎子,怎么还不死,你给我叫啊,为什么不叫!求我,快求我!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只见海棠树下,两个极为高大的男子低头站立,脚下是一个衣衫破烂的幼童,两个男人就像踩布娃娃一样,你一脚我一脚地踩着那小孩,小孩抱着头蜷着身体,每被踩一脚身体就会鱼一般微微弹起,却没有丝毫声音,仿佛已经死去。

  顾离捏着拳头,心道:“不能管。他应该是主角,这就是他的命运。我一出现,剧情线崩了怎么办?”

  男人们停了脚,顾离松了一口气,忽听其中一人道:“师兄,我想撒尿了。”

  “去尿啊,回来继续打,这狗东西命大着呢!”

  “嘿嘿,师兄,你看这野狗瞎都瞎了,还洗干净衣服穿呢,不如我们……”

  “哈哈哈哈,师弟所言极是,不如我尿他嘴里,你尿他身体里,怎么样?”

  顾离:“!!!”

  那小孩闻言,终于有了点反应,像垂死的小狗一样吐出一滩血,溅在满地粉白的花瓣上,触目惊心。

  眼看着那两人要动手脱小孩衣服了,顾离再也忍不住,心道:“算了,跑剧情就跑剧情。哪来的那么大胆的作者,虐童和恋童在晋江可是绝对禁止的,比开车严重百倍!”

  顾离走近二人,大喝道:“住手!你们疯了吗?竟然真的动手脱!”

  男人见了顾离,大骇,当场下跪,抖声道:“落英上仙!我们不是故意的啊!是这魔物不经允许就来这里偷东西,还打我们,我们才打他的啊!”

  顾离心道:“他们把我认成了其他人,很好。”

  顾离背手而立,冷淡道:“自行去领罚。”

  两人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地往前跑,顾离又道:“等等。”

  “上仙,怎么了?”两人又战战兢兢地回过头,顾离理所当然道:“把钱留下。”

  待两人走后,顾离上前察看小孩的状况,非常凄惨,衣衫破烂,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而他身后一头头发竟然是灰色的,不是光鲜亮丽的灰,而是灰烬似的颜色,仿佛是一个垂死的老人。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着,一眨不眨,极清澈,却没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