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生出来之后, 天上又一朵巨大的劫云在慢慢凝聚。
两朵劫云挨在一起，映得天色黑沉沉的，随时会压下来一般，天色暗了不少。
千尘峰。
秦钰站在殿门口看着那两朵劫云, 和一夜下去未见消停的劫雷, 手指紧紧攥着。
“你们看, 天上怎么有两朵劫云？”
“有两个人在渡劫？”
“还有谁？这可是飞升劫。”
“是不是那位？”
“你是说魔尊？”
“到了渡劫期的除了长宁君只有魔尊了。”
“合欢宗的陈宗主呢？”
“他啊, 他渡劫期的劫雷来晚了, 没渡过去。”
众人一片唏嘘，而后目光又放到了那不断劈下来的劫雷上去。
*
劫雷愈劈愈猛。
整座天竹峰上面的土都变黑了, 那些树很多也被劈成了两半。
沈长宁身上此刻全是伤，沈长生也不遑多让。
劫云不散, 劫雷一道连着一道不断。他们的灵力如今已经渐渐不足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只怕真的会被这劫雷给劈碎。
“小师叔, 我们大概会真的死在劫雷下吧？该死的天道。”沈长生狠狠咒骂着。
沈长宁道：“别胡说。”
……
劫雷再次劈下来的时候, 沈长生提起妄生勉力去挡。
另一双修长的手伸出，先挥出了一剑，剑气将劫雷生生斩断。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沈长宁已经来不及挥剑了，长生已经脱力, 正倚着剑喘气。要看那雷要落在他身上, 沈长宁迅速将他揽于怀中。
劫雷便劈到了他身上。
他牢牢抱住沈长生, 沈长生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小师叔。”
“我没事，不疼。”沈长宁将下巴置于他头上，“你歇息一会儿。”
劫雷又要劈下来的时候，沈长宁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褪去了机械感，却还是冰冷无情的：“你竟然能坚持到现在？罢了，再帮你一次吧。”
“系统？”沈长宁唤道。
却听怀里的人动了动：“小师叔，你在叫谁？”
沈长宁在脑海里问它：“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若是渡过天劫，去了仙宫，便知晓一切答案了。”
它的话音刚落，沈长宁便觉得自己一身的疲惫都散去了，灵力也恢复过来。
“我将灵力渡给你，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系统道。
这句话说话，沈长宁脑子刺痛一番，好像有什么东西抽离出来。
他试着去感知识海，识海深处果真没了那团白色。
系统已经离去了。
他的任务不是没有完成？系统说渡劫成功后会得到所以答案。
系统的身份果真是不简单的。
但他很快就没时间思量这些了，又一道劫雷即将劈落下来。
他的灵力突然恢复，沈长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问。
沈长宁握着诛邪，盯着愈来愈近的劫雷。
先前的劫雷已经让沈长宁整个人得到淬炼，如今他的精力和灵力都恢复了，再看那来势汹汹的紫色惊雷时，已经波澜不惊了。
他立于劫雷下，风起时，他缓缓抬手。
白龙盘旋一圈，朝劫雷的方向直奔而去。
紫色的长龙来不及甩尾，发出它的怒吼，便在腾飞的白龙的长鸣中被吞噬掉了。
沈长宁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前走，又挥出了一剑接着一剑。
凛然的剑气破空，带着冰雪的气息，与那一道道劫雷纠缠，而后一一把它们啃食干净。
莹玉剑散发出满足的气息，它的剑身微颤。白色的剑身因为吞噬了雷电多了一些紫色的剑纹在上面。
似乎发现雷劫最后在淬炼地上的人，劫雷的势头渐小，声音也越来越弱。
劫云也一点点散去。
乌云退散干净，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地上。
同时灵雨也下了起来，它们落在天竹峰上，洗涤了地上的焦黑。
被劫雷摧毁的大地，有绿芽自地底冒起，焕发新的生机。
劫雷过后，灵雨下起来之时，沈长宁和沈长生在的那处有白光涌现。
一条天梯自他们脚下出现，延伸自厚厚的云层里。
“天梯。”沈长宁看着它，一只手牵过身旁黑衣青年的手，“走吧。”
他伸出的自然而然，沈长生看向那双骨骼分明的手，握紧了。
迈上最后一层台阶，恢宏气派的天门现于眼前。
世上原来真的有仙界和仙人。
穿书前沈长宁从不曾想这些，穿书后凭自己一步一步，也终究登上了天梯。
他看了身边人一眼，与他十指紧扣。又伸出另一只手，和沈长生慢慢推开了那处仙门。
推开之后与他想的仙雾缭绕，雕栏玉砌完全不同。
落入眼幕的只有荒凉落寞，一片空寂。
“是不是与你想的不同？”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这处空旷中响起，显得格外空灵。
他和沈长宁进来时未看见有人，此刻他们面前多了一个人。
确切来说是一个孩童，白发紫眸，脸上的表情却有与年龄不同的肃穆，看着有些违和。
孩童好像认识沈长宁一般，朝他颔首。
“系统？”沈长宁唤了一声他一声，耳熟的声音让他一下猜到了这孩童的身份。
只是他没想到系统本体竟然是个孩子。
系统应了一声，又道：“你也可以唤吾——天道。”
闻言抬眸看他，“你是天道？你给我的那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可以不用完成？还有你为何不允许此界修士飞升？”
天道向前走了两步，“吾从未不允许此界修士飞升，这些都是它干的。把你从另外一个世界弄过来是吾迫不得已而为，只是吾也承诺事成之后会给你补偿不是吗？”
“它？”沈长宁注意到天道口中还提到了一个人。
天道点头：“吾称呼它为伪天道。吾接下来给你讲诉一番，你便明白了。”
“千年前吾因为此界规则修补，不得不沉睡。然而，等吾清醒过来之时，发现吾熟悉的地方已经变了。”
“仙界灵气耗损，许多仙人无端陨落，另一部分仙人离开仙宫去往了别界，仙宫自此荒芜下来。吾去寻找原因，发现在吾沉睡的这些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团意识取代了吾。它会不断吸收灵气，然后将灵气输往别处。天地规则不完全，仙宫灵气不能及时补充，由此慢慢缺失。”
“不仅如今，仙界灵气耗损后，它竟将主意打在了下界身上。”
“吾后来发现下界若有人飞升，飞升时带上来的那些灵气可以填补仙界。天地规则此时修补完成，只要仙界尚存一丝灵气，也可慢慢恢复过来。”
“然而吾苏醒过来的事被它发现了，下界之人飞升使天界灵气复苏的事也被它发现了，所以它禁锢了吾，吾被困这里不得出。只能看着它借吾的名义，向下界那些大能修士传递旨意，不仅如此，它还故意挑起魔修与修士们之间的争斗，引起两界大战，使许多天赋奇绝的修士丧于战争中。”
“而那些渡劫期大能渡天劫时，天劫比从前更厉害，以至于后来再无修士飞升。”
“再加上它吸收下界灵气，下界修士晋升也越来越困难，修至渡劫期的更是凤毛麟角。”
“后来吾想了一个方法，从本体里分出一抹意识，将它投去凡世。替吾找到一个有灵根的孩童，暗地里给予他机缘，让他慢慢飞升。此外，未防止意外出现，吾那抹意识化为人，替吾选的天命之子挡去一切劫难，让他顺利成长。”
听到这里时，沈长宁便知这是《成仙》原文的剧情了。
而后他又听天道无奈道：“吾计划得很好，没想到第一步便出了意外，吾意识化作的人身上有吾的气息，伪天道很快便发现了，让他死去了。吾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分出一缕神识去寻找能与那具身体相融的灵魂来。吾寻遍这方世界也未寻到，只得破碎虚空去了别界。”
“后来吾误打误撞去了你所在的世界，无意中遇见你。你的气运极好，只是活不长久。而吾发现你的灵魂恰好与吾那具身体契和，你死后，便将你引入了这方世界。”
自此，沈长宁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过来。
“那本书？”
“那本书不过是吾编造的剧情而已。”
“那长生呢？”
“气运之子成长需要磨难，所以需要他。”
“他也是人，你凭什么这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吾也不愿，但吾是天道，必须对此界负责。”
沈长宁低头，只是手紧紧拽着沈长生。
他为长生难过，因为一点儿偏差，他的一生便这样被安排决定了。
沈长生伸手抱了抱他，“小师叔，我没事啊。还有你，就够了。”
于是他又问道：“它呢？”
天道知晓他在问谁，他面容冷下来，手一翻，一团白色的能量体出现在他手中，还瑟瑟发抖。
“你们飞升的那一刻，吾身上的禁锢便解开了，仙界灵气重新复苏，规则也重新掌于吾手。吾实在不知这是哪里来的东西，竟有这样的本事，吾得好好查探一番。”
“仙宫还未恢复，你们飞升后尚无法居住。”
“无妨。”
“下界的灵气何时能恢复？”
“很快了，等仙界修复完。还有。吾知对你们有亏欠，你们若是有需要，尽管提，吾会补偿你们，你们是此世的大功臣。”
“不需要了。”却是沈长生先开了口。
他和最爱的人一齐飞升，从此同生，的确没有什么需要的了。
沈长宁也想说不需要了，到后来他对天道道：“天道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小师叔？”沈长生看向他，不知还有什么是必须要天道才能办到的。
天道严肃地点头：“你说。”
“我和长生，会在凡世成亲。”沈长宁握着沈长生的手，“若是可以，能不能请天道大人做一次媒人。”
“千万年来，你是第一个与吾提这种要求的人。”天道淡声道，“不过吾允了，只是在吾的见证下，你们会千千万万年绑在一起，永远不会解开。这样，你们也要吾做你们的媒人么？”
“是。”
“不反悔？”
“无悔。”
“好。吾还从未做过媒人，好像挺有意思的。”
沈长宁他们拜别天道离开仙宫时，听到原本该正经肃穆的天道，似乎在碎碎念。
*
回到天竹峰时，沈长宁问坐在榻上的黑衣青年：“长生，你怪不怪我？”
“从未。小师叔为何这样问？我早知你要寻的那人并非是我，初时嫉妒你要寻的人，甚至怨恨苍天不公，但这苍天确实不公。后来啊，只是想这个人是我的，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所以如今即使知道你救错了人，也只是叹一句阴差阳错，却又喜这是命中注定，我们就该在一起。所以小师叔，没什么好愧疚的，我不在意这些。我只知道，在我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是你带我回了明宸宗，赐我名姓，护我太平，于是我许你此生。”
榻上的青年仰首看他，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过了一会儿，他捂着肚子倒在了榻上。
沈长宁一惊，迅速上前，“长生？”
他伸手要去把沈长生的脉，撩开他的衣袖时，发现手臂上全是被雷劈到时留下的伤痕，此刻还在渗血。
沈长宁身上的伤天道帮他恢复灵气时顺便替他治好了。
如今，看到长生身上的伤痕，他起了懊悔。单看长生还同他说笑的模样，他已经忘了他们都才刚刚受完雷劫。
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沈长生伸手想替他拂平，“别皱眉，小师叔。你应该笑一笑，我都未见你笑过。”
“疼么？”沈长宁的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伤药来。
“不疼。”沈长生摇头，小师叔担忧他的模样也挺好看的，他想。
脱掉沈长生的衣服后，沈长宁用手抹了药膏在手指上，要抹上他的背时，他淡淡道：“若是疼，记得说出来。”
“小师叔亲亲我就不疼了。”沈长生背对着他，还不忘说情话。
沈长宁没应声，另一只没沾药膏的手抬起沈长生的头伤抬了抬，而后，他将自己有些冰凉的唇覆了上去。
沾着药膏的手在沈长生背后抹着。
冰凉的药膏沾到伤口之后，有些刺痛，沈长生“嘶”了一声，身体颤了颤。
头也准备往旁边偏，却被人钳住了下颌，不让他动，他的唇角也被咬了一下。
“别动。”沈长宁道。
等他将药膏替沈长生抹好之后，放开钳住沈长生的手，也将唇挪开了。
分开之后，两人的唇都嫣红，似乎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小师叔，原来你也会主动亲人。”沈长生坐在榻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沈长宁偏头，淡声道：“你说亲了就不疼了。”
他的耳尖又有些红了。
“嗯，我说的。我确实不疼了，小师叔的方法还是很管用的。”沈长生依旧笑着。
“小师叔，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你想什么时候？”沈长宁淡声问道。
沈长生：“我想明天。”
沈长宁皱着眉头，成亲的衣衫和屋子他还没准备好。
“再过一个月，凡世的花朝节快到了，我们那日成亲。”
“还要一个月？”沈长生从榻上翻身起来，拿过沈长宁手里正喝着的茶杯，“好长啊。”
“不过也是可以等的。”
沈长宁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嗯。”
……
灵雨还未下尽，雨滴自房檐落下，在地面激荡起一朵小水花。
鸟雀在屋外鸣叫，春日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嗯，到这里正文就完了，还有三章番外。
这本写了蛮久的吧，从去年四月份到现在，差不多九个月了。
因为我手速很慢，基本周更，谢谢大家没放弃我，你们都是小天使。
其实中途想放弃，哈哈，但是你们太可爱了，还有主角，想给他们完美的结局，慢慢也就坚持下来了。
这本书写完，真的感谢收藏的你们，评论的你们。我这么辣鸡，你们还没放弃我，想给你们每个人一个抱抱。
嗷，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不知道说啥了，就有缘咱们下本再见，或者下下本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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