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的话音一落, 他们都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秦钰打破了暂时的沉寂：“小师弟，你的天劫能避开吗？”
刚开始小师弟说他触碰到渡劫大圆满的屏障时，他还为此感到欣慰喜悦，如今知道了天道有异常, 他便只剩下担忧了。
沈长宁：“只怕是避不了。”
修为越高, 修士身上表现出来的威压越是强大。天地间的灵气供应不了修士继续修炼成长, 天地规则也不会让他继续待下去, 唯一的出路只有飞升。
可现在, 天劫渡不过去，飞升只是一条死路。
“连修为压制也不行么？”秦钰又问道, “将修为控制在渡劫中期如何？”
“没用的。从我突破渡劫中期之后，有时候身上的威压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失控。”沈长宁回道, 这些时日他连练剑的时辰都增长了许多, 不仅希望以此巩固修为, 更是希望能试着去控制威压。
“天道这是在逼着你渡天劫。”
沈长宁没说话，默认了。而后他又看向沈长生，“你如今也到了渡劫中期吧？”
“嗯。”沈长生点头，“只是尚未突破。”
“那就暂时不要再修炼突破了，维持如今的修为便好。”沈长宁道。
沈长生没应声, 也不知听进去没。
“天道的事, 可要说给其他人听？”秦钰问沈长宁, 他现在心情极为复杂。
“此事还是不要宣扬出来罢。”沈长宁敛眸淡声道，“且不说此界修士是否会相信，即便相信了，只怕也会影响他们的道心。”
修士们毕生的追求便是突破飞升，如今却有人告诉你, 便是到了渡劫大圆满也飞升不了，因为天道不想让你飞升。
只怕会对那些人造成很大打击。
秦钰赞同他的想法，“那你又是如何想的？”
沈长宁：“再去合欢宗看看，我想了解清楚些事。”
“你要去见陈穆？”
“是。他身上有天劫气息，只怕与天道有密切联系。从他身上着手，了解到的东西会容易的多。对了，师兄与各大宗门的宗主来往较甚，可知道陈穆有什么不样的地方吗？”
“不样的地方？”秦钰重复了遍这几个字，思索片刻后才道，“他的修为不对劲。”
“对，就是修为。我记得他是两百年前继任合欢宗宗主时，修为才至元婴。他的天赋般，那些天赋比他好太多的修士两百年过去，就算得了大机缘也不过化神而已，可他竟然连过两阶到了渡劫。”
“什么样的机缘能让个修为平平无奇的修士超越此间许多天才？而且最重要的是，世人都知突破渡劫期时，有六十四道劫雷。劫雷一劈，外界不可能没有动静。可陈穆偏偏悄无声息渡过了雷劫，到了渡劫期。”
“天道掌劫雷，若陈穆当真与天道有关，渡劫时天劫对他睁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奇怪了。”
秦钰一点点分析道。
“这样的确能解释通他的修为。只是我想知道的是，天道不是不允许飞升了么？为何还会让陈穆突破渡劫期，这不是自相矛盾？”在一旁听了半响之后，沈长生提出了他的疑问。
沈长宁道：“所以才要去见他，不知现在的他还是不是他。”
修真界有夺舍夺魂术，天道无情，不允飞升，怎么可能会有例外。
陈穆或许早已经不是他了。
秦钰和沈长生大概也想到了这层，久久不说话。
“你若是去，我和你起。”沈长生道。
他害怕沈长宁发生意外。不是他不信沈长宁，小师叔或许很强，可他现在要面对的是天道。
天道最终的目的尚不清楚，而未知的东西却最是可怕。
许是明白了沈长生的担心，沈长宁道，“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变了，秦钰也顿时被冷落了。他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
从明宸宗离开时，秦钰单手负手站在宗门门口，“小师弟，此去务必小心，若有意外，即刻纸鹤传音给我。”
宗门有事务处理，他不能离开。不知何时，他伸出一只手来，指尖上停留了只栩栩如生如生的纸鹤，是沈长生教沈长宁折了整晚的那些。
御剑而行时，沈长宁转头对沈长生道：“长生，我有件事同你说。”
“什么？”沈长生看了过去，脚下有白云自剑下飘过。
“算了，以后再说与你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想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告诉沈长生，从前他不知道告诉谁，如今有了，只是话到唇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有很多顾虑，再等等吧。他其实有点儿怕，怕沈长生接受不了。比如自己开始想找的人就不是他，他的命运早已被安排好了，他不过是一个反派而已。
他想，他要找个时间从头讲给沈长生听。他知道长生有些敏感，所以他要告诉他，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并非为了剧情。
“小师叔？”沈长生唤了他声，想听他继续说。
“没什么，走吧。”
到了合欢宗时，沈长宁他们被拦在了宗门外。
守门的弟子懒懒抬了眼，“宗主在里面宴请客人，旁人不让进。”
“是吗？”沈长生在一旁凉凉地问道。
“长生。”沈长宁叫他，怕他硬闯，到时只怕又会惹出事端来。
他对守门的弟子道：“本君有事要问陈宗主，劳你进去通传声了。”
守门的弟子听他自称本君，先前看起来还疲懒的模样一下清醒过来。
他先是看了眼沈长宁，而后又看向他身旁的黑衣青年。那青年面上戾气看着有些重，见弟子打量，突然朝他笑了笑。
倒把弟子吓了跳。
所以这段时日修真界里的传言是真的，长宁君真的同魔尊在一起了。
他的面上突然就升起了愤慨，“长宁君，您怎么能和魔尊在一起？我果然看错你了。”
沈长宁被他的话弄头雾水，他淡淡问道：“本君为何不能同魔尊在一起？”
“魔尊害死了我们宗门弟子，手段残忍，人人得而诛之。而您是修真界第一人，应当带领我们共同抗之才对，而非现在这些，同魔尊厮混在一起。”那弟子道。
“你再说一次？”沈长生声音阴恻恻的，“信不信本座拔了你的舌头？”
那弟子咽了口口水，怕真的被拔舌头，没有再说一遍。
沈长宁看了沈长生眼，让他不要随意吓唬人。而后才淡声对那弟子道：“本君同谁在一起，轮不到任何人置喙。本君再说一次，魔尊并未杀害过你们宗门的弟子，莫找错了人。”
他的目光很淡，眸子里仿佛映不出任何人，只不过轻轻扫了眼那位弟子，那弟子模样便有些傻了。
沈长宁不再理会，负着手进了宗门。
沈长生跟在他的后面，在与守门的弟子擦肩而过时，他偏了偏首，用极小的声音对那位弟子道：“看在他的份上，今日放你马，下次本座可就说到做到了。”
进入合欢宗之后，沈长宁的眉便紧皱着。
阵阵颓靡之音从远处传来，伴着些异香。
闻到这香之后，沈长宁脑子里便想起不久前意识混沌时发生的事，脸上愈发沉了。
他的唇也抿了抿。
沈长生在一旁注意着他的举一动，嗅到不断传入鼻尖的香气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殿内。
陈穆坐在首位，端起面前的杯酒饮而尽，而后听下座其他人对他的称扬颂赞。
“长宁君被魔尊迷惑了，竟点儿也不顾修真界的安危。”
“还有明宸宗的秦宗主，也不知劝说一下他的师弟，就任由他如此糊涂。”
“是啊。依我看，长宁君还是太年轻了。修真界第一人当不得，虽然他修为高，但他太不会处事了。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修真界当得起第人的名声的莫过于陈宗主了，不管是修为和阅历，哪一点儿不比他沈长宁好。”
“沈长宁的名声都是一些小辈吹出来的，都说他修为第一，那又如何？你们看，如今陈宗主不就要胜过他了？”
“还有明宸宗第一宗门的位置也该禅让出来了，天天说着为修真界做事，却也做出包庇魔修的糊涂事来。德不配位，这位置啊，就该让给其他宗门。”
“哪个宗门？当然是合欢宗啊，有陈宗主在，当之无愧。”
“是吗？”道很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被质疑的那个人声音有些大，像是喝醉了，“当然是合欢宗，陈宗主就很好。”
周围鸦雀无声，时间都抬头看了立在殿门口的两个人。
个一身白衣，面容冷淡；个黑袍着身，唇角似扬非扬，眉宇间漾着终年化不开的郁气。
然而下瞬，有人注意到黑衣青年偏头看了白衣男子眼，眉间郁气退散了不少。
明明不样的面容，穿着也互为极端的两个人，殿中的众人看到之后，心里都莫名升起了两人还挺般配的念头。
仿佛他们合该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嗷～来迟了。
就晚安啦，好梦。感谢在2021-01-28 00:43:16~2021-01-28 23:2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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