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生开始爬台阶时，沈长宁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沈长宁离开以后，又去了正殿。
正殿里，众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看新弟子们的表现。
见沈长宁进来了，都纷纷打招呼。
“小师弟。”
“小师叔，你来了？”
又齐刷刷地看了看他身边，发现沈长生不在。
旬南好奇沈长生去哪里了，干脆直接问道：“小师叔，你的私……啊，不对，我的小师弟呢？”
对于自家师父要收沈长生为徒，旬南他们都没什么意见，过了一百多年了，添个小师弟很好，以后可以逗弄了。
小师弟那么可爱，怎么可以不逗弄呢？
沈长宁轻轻看了他一眼，被小师叔冷冷的目光震慑了一下，旬南立马坐端正，拿起自己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唔，小师叔真可怕。
在旬南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以后，沈长宁才开口道：“长生去参加考核了。”
听到沈长宁的话，众人都惊讶了一番。
不是已经决定在新弟子进入宗门以后，直接拜师么？怎么还去参加考核？
有人还直接问了出来。
沈长宁抬眸看了一眼问话的人，答道：“长生认为他若是靠关系进的宗门，怕对别人不公平，所以决定和那些弟子一样通过考核之后再加入宗门。”
“倒是个好孩子。”云水宗宗主常凤道。
然后她又看向秦钰，“大师兄，小师弟这回可是又给你找了一个好苗子啊，年纪尚小，便有这份觉悟。”
秦钰含笑看着他们，应道：“确实不错，不妨看看那孩子的能力吧。”
说完，手一挥，大殿中央的云水境慢慢显示出新的画面来。
沈长生不知爬了多久，腿已经有些软了，却仍然还在坚持着。
最开始和他一起攀爬的几个人里，有两个人已经被他甩在了后面，还有一个爬了一会儿便坐在了台阶上。
其实他也有心生放弃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掐灭了。
仙长还在上面等着他，他不能让仙长对他失望，于是又提起步伐，慢悠悠地向上走。
楚晔在一处台阶上停了一会儿，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又看了一眼前方无尽的台阶，有些绝望。
回首的时候，却发现身后还有比他更落后的人，心情一下又变好了。
楚晔向上爬了两步，追上了前面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瘦弱孩童。
“诶，小孩儿，你不累么？”
沈长生一心想着见到仙长，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偏了偏头，看了叫他的少年一眼。
那少年穿着一身云纹锦袍，头发高高束起，手里还拿了一把折扇，脸上偶尔有汗水滑落，少年直接用袖子擦过，看着有些不拘。
见沈长生不理自己，楚晔居然也没介意，反而有些自来熟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累吗？我爬了这么久，感觉脚好痛啊，我想回去了，爬上去以后，你想拜谁为师啊？”
“我叫楚晔，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哪里人？你的年龄看起来比我小，也是被父母提溜来报名的么？”
身边的人一直在不停地说话，沈长生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吵，终于忍不住侧头道：“闭嘴吧，累可以少说一点儿话的。”
“你开口了？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见沈长生终于理自己了，楚晔不仅没有闭嘴，话反而更多了。
爬了很久以后，沈长生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刻在石碑上的几个风骨十足的大字——明宸宗。
整个宗门在石碑后面，也显示出了它的面貌。
宗门的大门用白玉砌成，看起来很是恢宏气派，仔细瞧，好像还能看到盘旋在宗门上空的紫气。
“看来我们要爬上去了。”楚晔有些兴奋。
沈长生脸上也展露出一丝笑容，应了一声，“嗯。”
等两人终于爬上最后一级阶梯时，楚晔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过来了两个年轻的宗门弟子。
看到他们，其中一个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讶，“这么快，我以为还要再等两个时辰呢。”
另一个点头，“嗯，看起来年纪也都不大，毅力还不错。”
“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等精力恢复以后，带你们去下一关。”宗门弟子说道。
楚晔“啊”了一声，嘀咕道：“还有下一关？”
宗门弟子笑道：“当然，你以为宗门很好进么？”
楚晔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打听道：“师兄，第二关是什么？难不难？”
宗门弟子道：“我们两个不过是杂役弟子罢了，还当不得师兄二字。”
“诶，都是宗门的人，师兄比我进来的早，自然是当的起的。”楚晔道。
许是被那一句师兄叫的有些飘飘然，杂役弟子道：“第二关是幻境，能通过这一关的弟子都是意志不错，心性坚定的人。”
“幻境里有什么？”楚晔问道。
杂役弟子：“有什么？放大人的七情六欲，无尽的诱惑罢了。”
“你们入幻境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被幻境迷惑了，只要记住那里面的都是假的就好。”
“想当年，我也差点儿被诱惑了，幸好最后一刻及时止损，不然你们今天就看不到我了。”
楚晔适当的夸奖了他一句：“师兄真厉害。”
杂役弟子摆摆手，“哪里哪里。如果我的灵根再好一些，就算是三灵根，也能做个外门弟子，可惜没那资质。”
第一次听说还有灵根，楚晔想细问，却听杂役弟子道：“好了，你们若真能进宗门，这些东西会有人教给你们的。我看你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去第二关吧。”
楚晔跟在杂役弟子后面，看着沈长生一脸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道：“喂，你怎么对这些一点儿也不好奇？你不怕被淘汰吗？”
也没想沈长生回答，又嘀咕道：“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老成吗？一点儿也不像小孩该有的样子。”
沈长生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不会被淘汰的。”仙长还在等他呢？他怎么可能会被淘汰。
大殿里。
沈长宁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听着周围的人对长生的夸奖。
“小师弟，你这个弟弟心性不错啊。”
“是啊，看着不骄不躁的样子。”
“咦，他旁边的那个孩子是谁？”
“看着年纪不大，嘴倒是甜，是个人精，还会不动声色套杂役弟子的话。”
“是不错，我倒是觉得和旬南有些相像。若是这第二关过了，他也有灵根的话，旬南到时可以收他做徒弟。”
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讨论着各个弟子的表现，沈长宁并未加入他们，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云水境里的白衣孩童。
不知道在幻境里，长生会遇到什么。
沈长宁一只手摩挲着茶盏，另一只手垂下，被广袖遮住了。
杂役弟子将两人带进宗门后，又拐了几个弯，在一处水镜前停下，然后又交给他们两块灵牌，再次强调：
“进去吧，拿着灵牌。记住，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幻境会不断放大你们的七情六欲，所以你们可能会遇到你们内心最恐惧的事，也可能会遇见最开心的事。若是感觉到害怕或是不对劲想出来了，直接捏碎灵牌就好。”
嘱咐完这些东西之后，杂役弟子将衣袖一挥，沈长生他们便从原地消失了。
沈长生下一瞬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四周的情景已经变了。
原先和他一起的人那个楚晔也已经不见了，大概两人的幻境是分开的吧。
在幻境中走了几步，穿过迷雾，面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而且看起来也格外熟悉。
等那处自己呆了十一年的院落出现在面前时，沈长生才反应过来。
院落的门紧紧闭着，有些破败，还摇摇欲坠的样子。
即使知道推开门会看到什么，沈长生还是毫不犹豫推开了它。
门“咯吱”一声后，缓缓打开。
沈长生一眼看到坐在那棵腊梅树下缝衣服的女人，是他的娘亲。
女人头发有些凌乱，衣服看起来也不太整洁，她低头穿针引线，穿好以后，飞快地缝补着。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是印象中温婉清丽的模样，也怪不得苏铭家主会看上她。
看到沈长生，女人脸上露出笑容，朝他招了招手，“长生，过来。娘给你缝了一件衣服，你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被女人的声音蛊惑着向前迈了两步后，沈长生又站住不动了。
“快过来啊，长生。”
“过来，长生。”
长着与娘亲一般的模样女人还在用温柔的语调唤他，让人忍不住沉溺。
沈长生死死盯着那个女人，牙齿咬住了下嘴唇，他知道那女人是幻境骗他的。因为长生这个名字，分明是沈长宁取的。
见骗不了他之后，周围的场景慢慢变淡，女人也慢慢破碎消失了，换成了另外一副画面。
阴沉沉的天空落了雪。
腊梅树下依旧坐着熟悉的女人，这次她正在洗衣服。
她的手浸泡在冰冷的手里，冻得通红，手背处还生了疮。
水太凉了，她的手也很冷，以至于每浣完一件衣服，她就要将手送到嘴边哈一口气。
雪花慢慢落在她的头发上，肩上，不一会儿就变白了。
门外突然响起一大串脚步声，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
女人放下手里的衣服，手上的水将就在衣衫上擦了擦，又将垂在颊边的发丝别在耳后，便起身去开门。
门闩刚被打开，外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得用力一推，女人被那力道挤得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她站稳后，看了一眼明艳的锦衣华服的女人，微垂下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