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业出了名的行事冲动,好在他出府前遇上了路仙柔,见他匆匆忙忙吩咐下人备车,上前问他为何事伤神,得知柳砚莺跑去三郎那当了管事,一时间也是怔愣。

  荣春苑将此事瞒得可真好,必然有平旸王妃和路景延的功劳。

  她拧了两圈帕子旋即说道:“大哥,母亲在气头上才想了个将柳砚莺送出去的法子,现在你大张旗鼓地去三弟府上接人,只会适得其反火上浇油啊。”

  路仙柔说得对,路承业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前者动起脑筋,出了个主意。

  “大哥要想见柳砚莺,大可以打着去三弟府上做客的旗号,带上我们几个,热热闹闹去热热闹闹回来,让母亲无从怪罪。等大婚过后再忍耐几天,就是你不接柳砚莺回来,祖母也忍不住呀!”

  “有理,说得有理。”路承业点头将王二叫回来,让他先别套马,而后对路仙柔道:“云真明日休沐,今日傍晚就该回府,从这儿过去顺路经过,既是做客,不好失了礼仪,接上云真再一块儿走。”

  路云真和刘妙儿关系好不光因为她们是儿时玩伴,在刘家调任进京后,平旸王妃将外甥女妙儿钰儿都送去了给路云真做同窗,在同间女子私塾读书。

  这时二人下了学,两肩相靠从女学出来,亲亲热热说着话。

  路云真顿住脚步两手拉着刘妙儿,“我今日就正式搬去和哥哥住了,他在城东的宅子我还没去过,今天第一次过去,想你陪着。”

  刘妙儿脸上染了两抹红,“你回自己家怎的要我陪?”

  路云真见她脸红愈发来劲,“来嘛!用过晚膳再走,我让我哥哥骑马送你回去!”

  二人半推半就走出去,不见三哥倒见大哥。其实路景延和路承业的脸盘、身材还是有些相似的,脸盘都像各自娘亲,线条柔和中带着几分凌厉,身材则都继承了平旸王,身高腿长。

  路承业抱着胳膊在车架边上等着,堂堂世子爷何等威风,朝亲妹表妹走过去,阐明来意要送云真回家。

  路云真当然满口答应,上了车架见二姐姐也在,登时笑容满面手舞足蹈。

  这下哥哥的新府宅还不是热闹非凡?

  路云真的笑容消失在宅门打开的一刻。

  开门的人是柳砚莺,她礼数周到朝几人见礼,反倒叫路云真更加气愤,弄得像是她家一样!

  刘妙儿见柳砚莺,也是错愕,她心思比路云真细腻,又在四方亭察觉了路景延对柳砚莺不寻常的态度,倏地心如刀绞,清楚她能在此处多半是路景延亲自在王妃那里点了头。

  路云真问:“你怎么在这?!”

  柳砚莺眨眨眼,见门外乌泱泱这一大帮子人,猜也猜得到路承业的来意,“回四小姐的话,我任在三爷府上任管事,昨日就来了,是夫人和老夫人一起商定的。”

  路云真气冲冲跑进家门,“我哥哥呢!”

  瑞麟闻见火药味,从内院赶出来,夹在路云真和柳砚莺之间迎接。

  柳砚莺将他当空气,径直看了看天,“三爷还未下值,但也快了。”

  “砚莺。”路承业从门外进来,多的未来得及说,两手先抓住了她胳膊,像是被迫分别的爱侣终于得以相见,但柳砚莺可不是这么想的。

  路承业的利用价值早已殆尽,和他走得近了反而惹路景延不愉,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路承业两眼热乎乎的,粘着柳砚莺不放,“你受苦了,是母亲瞒着我,我不知道你被送出来。”

  柳砚莺躲都来不及,往后缩着,“世子,您先松开我,有什么话先进来再说。”她朝瑞麟挤眼睛,可惜瑞麟忙着给路云真败火,根本无暇顾及。

  路承业上句话还没说完,满怀期待问柳砚莺:“我昨日在醉芳亭见到一女子与你有七分相似,我猜想那就是你,对不对?”

  他问得热切,像是急于证明二人间的缘分,哪怕被人阻拦、拆散,将她送出府去,可他们就是能够排除万难在人群重聚。

  柳砚莺皱皱眉毛,心说全京城拔尖的酒楼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路承业又时常外出饮酒作乐,会在醉芳亭偶遇是什么稀奇事吗?

  路仙柔在旁挽着刘妙儿,一个忙着看戏,一个兀自伤心。

  马蹄声“铎铎”靠近,因着路承业在大门口聊表钟情,大家都被迫堵着不动,直到路景延骑马归宅,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去。

  “哥哥!”路云真见到救星似的,“哥哥你可回来了,你怎么能答应母亲将柳砚莺弄到自己府上呢?”碍着路承业在场,她赶忙找补一句,“大哥哥多可怜呀,他才知道柳砚莺在你这儿。”

  路景延骑在马上,目光轻易将在场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包括柳砚莺那对被路承业攥着的胳膊。

  眼睛跟他对上的一刻,柳砚莺不带片刻犹豫地从路承业手里将胳膊扭了出来。路承业怔然,顺她视线留意到了路景延。

  以及他手中蒙着黑布的笼子。

  路景延下马,将笼子递给上前来的瑞麟,问路承业何时来的,路承业说刚来,“正巧赶上你回府。”

  实际来了也有一刻钟了,堵在门口对柳砚莺说这话就是不进去,要是照实说可就太傻了。

  路承业问路景延:“你提的笼子关着什么?”

  路景延掀起一角黑布,给路承业展示,“是猫。”

  大家都凑上来看热闹,黑布掀起,里头那绿油油的一双眼睛恰好和路仙柔对上,将她吓得浑身虚汗,若非隔着笼子,这会儿已经尖叫起来。

  柳砚莺见了那猫很是惊喜,凑上去弯下腰来发出“嘬嘬”声逗弄,“是你呀小猫儿,我们又见面了。”

  这正是先前那只大闹王府的黑猫,柳砚莺笑看向路景延,“三爷,你不是已将它放归了吗?”

  路景延见她果真,扯扯嘴角,和柳砚莺一并伸进手指到笼中逗弄那猫,“一直放在卫所,猜到你喜欢,就带回来了。”

  柳砚莺一怔,没料到他旁若无人地这么说。

  其余人见他俩见气氛如此不同寻常,也都噤了声,眼珠转向路承业看他反应。路承业脸孔都僵住,哪还有什么反应,愈发坚定了要将柳砚莺接回去的心。

  *

  今日厨房有了准备,本来就预备了一桌好菜给路云真,多来四个人也只是多四双筷子,听从柳砚莺的吩咐抬出大圆桌在花厅摆好,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外间还在喝茶,由瑞麟侍候着,柳砚莺就不凑那个热闹了,她倒是有一肚子牢骚要说,路景延未必允许她讲,只提着猫笼到空屋,关紧门窗喂了猫儿一点水一点饭,先熟悉几天再放养。

  花厅那边,路承业许久不见她,几番叫瑞麟去请,他就是来见她的,怎能容忍整顿饭都看不见她身影。

  因此柳砚莺端着酒壶上去,先后给路承业和路景延添酒。

  路承业心眼也挺多,平日里路云真在女子私塾难得休沐,府里只有路景延和柳砚莺朝夕相处,再想起路景延带猫回府,心里愈发焦躁,不免提醒几句。

  但他不至于说得直接,只迂回着问:“砚莺,你从小长在荣春苑,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被送到三弟府上,你可怨我?”

  柳砚莺低眉顺眼搪塞道:“回世子,不怨,这都是我职责所在。”

  一桌人都是清楚他脾性的,路承业也不藏着掖着,“你等我,我会将你接回去,这段时间就先请三弟代劳,对砚莺多加照顾,别让她奔波受累。”

  这番话无疑是越界的,刘妙儿和路云真那样未出阁的姑娘听了都面热。

  柳砚莺干干笑着,也不知道这“多加照顾”的度是什么,搂着她陪她睡是不是太过周到了?

  这时候路景延应个是倒也罢了,可他从拎回那只猫起就不太对劲,竟和路承业搭擂台唱戏,“大哥多虑了,这是我府上内务,不算代劳,何况她照顾得了自己,我也对她还算不错。”

  刘妙儿手上银箸一个不稳,敲在碗沿,轻声道了句抱歉。

  路景延说话一向密不透风,这番话既像放低身段应承世子,又像提醒他少管闲事,别过问他府上内务。

  柳砚莺心里笑笑,是是是,对我还算不错,天罗地网捉猫一样捉进府里,白天当管事,晚上当外室。

  她算想明白了,难怪他前世二十好几还没成婚,原来是有别的路子。

  路承业在路景延面前原本还有几分长兄的威严,路景延奉他为嫡长,主动离京待在沧州,将郡王府拱手呈给世子。

  本来一切都该如此,可他却又突然回京,轻轻巧巧任职校尉,得庆王亲自授冠,还从王府带走了柳砚莺。母亲甚至开始在明面上拿三弟与他相较,武的不行就试试文的,督促他考取功名。

  桩桩件件都叫路承业心生恼怒。

  回去的路上,路仙柔看出他神情郁闷,说道:“大哥,今日带回那只猫我就看出三弟对她不一般,不过昨日才搬的家,料他一个不通人情的闷葫芦动作还没那么快,恰好云真这两天休沐,有她替你盯着,该是不会出岔子。”

  路承业蹙眉问:“你也觉得三弟他——”

  路仙柔笑道:“三弟平日里寡言少语,但到底是个男人,要我看,一个男人做到这个份上,动不动念只在时间长短。”

  风月老手路承业颔首以示赞同。

  路仙柔说道:“大哥,我有个办法可以解你燃眉之急,不必担心三弟捷足先登。”

  “哦?”

  “若柳砚莺和你已成事实,他要再逾越,就是对兄嫂不敬。”

  作者有话说:

  如果等下又显示更新,就是我在修章(望天)男主男二修罗场在这个小剧情后面会密集起来,现在先推主角进展,三十五章了,该婚前x行为一下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