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女帝>第243章 欲开制科

  陆从云被抓到州府衙门, 抓他的捕快还挺客气,把他关在了衙门三堂后的一个厢房里。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混账东西,胆敢如此放肆!”

  陆从云被抓了一路, 几句话翻来覆去骂了一路, 抓他的捕快们都听烦了。

  扬州陆氏是当地望族,家大业大, 无双公子陆从云才名满天下,为了把他抓来,是扬州长史带着捕快武候几十号人上门去把人抓走的。

  陆家人当然不会乖乖看着自家公子被抓,与长史好声好气说还塞了不少银子, 却还是要抓走自家公子,立刻就叫家丁拦门。双方对峙了许久, 长史都准备要动武了。

  陆家族长陆从云的祖父陆道约被朝廷“请”去了耒耜书院,父亲陆德邻差遣了个司农寺丞, 都不在扬州。最后是陆从云的四叔出面大了圆场, 叫陆从云先跟着长史去府衙,别叫长史难做,他们会去疏通关系以及去信给他的祖父和父亲。

  陆从云不想去,他好好在家呆着, 他犯了什么事,就要被抓去府衙?

  “陆公子,这诗你写得吧。”扬州知州进来时, 陆从云还在闹,他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纸叫小吏拿过去。

  陆从云狐疑地接过纸,看到上面的绝句皱着眉疑惑了好一会儿, 然后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瞬。

  知州一直看着他,知道他这是想起来了。

  “陆公子对朝廷有什么不满,可以上疏……上辞于朝廷。”知州出口就反应过来,陆从云早已辞官,也还未与长林县主成婚,算不得仪宾,只是个白身庶民,庶民言朝廷曰“辞”。

  “写这样的诗,诋毁朝廷减赋罢捐的德政,陆公子意欲何为?”

  “我……我没有!”陆从云无力辩解。

  “你没有?是你没有写,还是你没有诋毁?”知州皱了皱眉,“陆公子,杨彦年已经招了,这诗是你给他的。”

  “我没有!”陆从云那会儿只是喝得半醉,人还是清醒的,还勉强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是他自己拿走的,我没有给他。”

  知州道:“杨彦年借住在你府上,寄人篱下而已,能随意在你房中拿东西?”

  陆从云无法辩解,他当时是觉得自己直抒胸臆的大作只能自己看就很遗憾,其实他潜意识里知道这首绝句里涉及的东西不能拿出去说,可他……想炫才,就默认让杨彦年拿走了。

  知州也懒得追究前情了,总归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管的,“陆公子,你这诗已经上达天听,朝廷派下钦差锁拿你进京问话,明日就到,你……准备准备吧。”

  陆从云如遭雷击,差点儿瘫软在地上。

  他曾经拜见过王皇后,印象里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妇人,这……她要……她让人锁拿自己……

  陆从云呼吸越来越急促,天气炎热,在府衙厢房里也没有冰,他急出了一头的汗,却觉得凉飕飕的。

  “刘知州,我……救我!”

  知州立刻摆手皱眉,叫他不要再说,鬼知道他这府衙里有没有察子。

  陆从云惶惶。

  “你到底是楚王的娇客,到了京城,皇后问话,你如实回答,皇后看在楚王和楚王妃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对你太过苛责。”知州宽慰道。

  可是陆从云并没有被这些话宽慰,反而更加心慌恐惧。

  楚王的面子有多少他不清楚,楚王妃……他记得这位未来泰水对他有偏见,眉眼间根本不掩饰。

  想到这里,陆从云更加凄惶。

  他被逼受着的婚姻,竟然成了他的保命符吗?

  这是何等的讽刺。

  知州看着颓然的陆从云,暗暗摇了摇头,有阳光道,非不走。

  翌日,来押解陆从云的钦差准时抵达,也不与扬州府衙上下多寒暄,就叫人把陆从云带上来。

  “几位钦差舟车劳顿,不如休整几日再回京。”长史赔着笑脸说。

  “不必了,我等复命要紧,明日一早就出发。”

  长史诺诺应了几声,之后找到知州,陆家人就在一块儿等着。

  “不行,打点不了。”长史摇头,“你们去信给陆老和陆农丞吧。”

  陆家人没法子,他们在府衙来拿人时就给陆道约和陆德邻去了信,现在就只能盼着京城那边了。

  陆从云被锁着上路,钦差们倒也没有全不近人情,收了陆家的银子,允许他们备一辆简陋的青壁马车给陆从云,让他不用走着去京城。

  另一边,京城。

  在陆从云的诗传唱到京城的时候,陆德邻就知道要坏了,连夜去耒耜书院找父亲商量对策。

  “父亲,长龙糊涂啊,这不是自己给妖……皇后递刀子么。”陆德邻已经连续几日称病没去点卯,看他脸色也是真病了的样子,蜡黄着一张脸,几日功夫仿佛老了十岁。

  “父亲,咱们该怎么办?”陆德邻头发都要急白了,“皇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长龙。”

  陆道约的脸色不比陆德邻要好,先没有说陆从云,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我前些日子得了消息,皇后要开制科举人。”

  前朝创科举制,分贡举和制举。

  贡举是馆学生徒与州县贡举生员参加礼部考试获得进士身份,一年一次常开。贡生考上了进士并不能就授官,除非是惊天之才,不然都得再参加吏部的铨选试,考上了入流了才可能被授官,还只是“可能”。

  制举则由天子下诏选拔非常人才,不仅贡生能应制,已仕者亦可应制。未仕者考中授官,已仕者考中升迁。制科名目繁多,不常开。

  大梁科举沿袭前朝又有所改变,将前朝贡举十来项科目简化成了一科——进士,考试的内容却比前朝增加了不少。

  前朝进士科重诗赋,大梁的进士要考帖经、杂文、仪礼、时务策,能考中者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而制科,除了太.祖朝开过两次,之后就再没有开过制科。

  现在王皇后有意开制科,消息不胫而走,不止是朝臣,天下儒士亦打起了精神。

  “我听说,皇后过些日子就会下诏开制科,入秋应制。开的科已经确定的有律令俊士科、武足安边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经济特科、工巧机用科。”陆道约说。

  陆德邻微微一愕。

  一次性开五科,或许还不止。

  律令、吏治、武备、经济、将作都有,或许还不止。

  妖后这是野心不小呐。

  可陆德邻暂时管不了妖后的野心,他只想救自己的儿子,关心则乱,他根本就没明白陆道约说这件事的由来。

  陆道约叹了口气:“为父不是不管长龙,只是担心,皇后会拿长龙做文章,她抓了那么多士子,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父亲,您是不是把妖后想得太好了?”陆德邻说:“她那种置天下安稳于不顾任性妄为之人,会想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冷静了再来说此事。”陆道约说:“当心祸从口出,别长龙没救出,反倒还把你自己搭进去了。”

  陆德邻愣怔了好一会儿,整个人像斗败的公鸡一样,颓然地耷拉着凌乱稀疏的羽毛,一蹶不振。

  “父亲,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他问。

  陆道约眉头紧锁,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说:“你明日回京,递拜帖于楚王府,求见楚王。”

  “楚王?”陆德邻满脸不情愿,要不是圣旨赐婚,他是绝对不会同意陆从云的这桩婚事的。

  “那位县主眼瞅着要及笄了,不安心在家中备嫁,这一两月几乎天天在外头抛头露面,为女学的事情瞎忙活。”陆德邻嗤之以鼻,“有那样一个继母,果然学不好,可惜了她生母那贤良美名。”

  “当初妖后千方百计赐婚,不就是因为父亲您执士林之牛耳,想拉拢士林为她美言。我们士林皆是刚正不阿之士,又岂是她用卑鄙手段就能拉拢的。拉拢不成就迫害,无耻之尤!”

  陆道约也不喜这桩婚事,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去拜见楚王,探探楚王的口风,请他在皇后面前为长龙说说情。”

  “楚王能行吗?”陆德邻怀疑,“一个闲散王爷说话能有用?况且之前集贤院的推楚王摄政,皇后难道不会记恨楚王,因此故意为难长龙?”

  陆道约说:“皇后要记恨楚王,你以为楚王还能如此逍遥?楚王妃在江宁府风生水起,长林县主得了个南监主簿职,为女学一事多方奔走,明显是得了皇后的眼缘。皇后要开南监,士林是阻碍,若是能由此切入,长龙定然有救。”

  陆德邻更悲愤:“难不成我陆家最后还要个妇人来救?!”

  陆道约想要说什么,酝酿了许久,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楚王府里,萧皎抱臂坐在正堂右侧主位,拉长了一张秀丽脸庞,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王府仆役见此情形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过了哺时许久,楚王萧烨才回来,王府长史许和通跟在他身边,忧心忡忡道:“王爷,县主等您回来等了一天了,连饭都不肯吃。”

  萧烨脚步一顿,问:“皎娘有没有说为了何事?”

  “县主未说。”不过许和通觉得自己猜得到,“现在除了陆家那位无双公子,还有什么能让县主烦心。”

  萧烨就有点儿不想回家了。

  孩子长大了,胆子也大了,竟然跑到皇后面前要求退婚。她这婚一退,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那萧烨必须不答应,顾不得自己在装病,连忙进宫求见皇后。

  皇后也是奇奇怪怪的,虽然他去说了后,没有答应收回赐婚圣旨,可却给皎娘安排了个南监主簿的职位,搞得皎娘见天儿往外跑。

  皎娘因为退婚不成,天天给他这个做父亲的脸色看,极其不孝,他还不是为了她好。

  先不说别的,这婚一退,苏家的老太太怕是要上门来闹,吴桐又不在家,他可应付不过来那位刁钻的老太太。

  萧烨这么一想,就更加不想回家了,脚步一转就想往外走。

  “父王,您终于回来啦,儿等您一天了。”

  萧皎听起来恭敬,细品有那么点儿阴阳怪气的语气,拦住了萧烨的脚。

  “您这一天都不着家,干嘛去了呢?”

  萧烨顿时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