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女帝>第194章 落实罪名

  启安城里的气氛一日紧张过一日, 就是连城南瓦罐巷里的地痞流氓都感觉到不对劲的那种。

  朝堂上更是如此。

  皇党联合清流趁机打压后党,借口沈挚私调兵马侵扰邻国,拖了沈震下水。

  沈震自打回到京城被荣养起来就一直深居简出, 未免官家忌讳,他几乎不在朝堂上行走, 昔日同僚除了一个王确就再没什么来往了。

  他想低调, 然时局不想他低调。

  这日早朝,皇党又再一次攻讦沈挚, 要官家将其召回京城问罪,早朝半途,沈震上朝,对攻讦沈挚者连发三问。

  “是否, 诸位认为猃戎杀我百姓可,我杀猃獠不可?!”

  “是否, 诸位认为边塞百姓活该被杀,粮仓活该被烧, 女人、孩子活该被猃獠掠走为奴?!”

  “是否, 诸位认为为国尽忠、为国而战者都该死?!”

  沈震说着,当殿脱下了朝服只着裤子,光.裸的上身纵横交错着尽是伤疤。

  那一身的伤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光是看着那些伤疤就仿佛能看到沈震戎马半生经历过的险境, 尤其有一条从左边胸膛贯过的疤痕,不难看出当初受伤的九死一生。

  殿上再无一人说话,哪怕心底仍旧不服的人面对这样的沈震, 也不敢再张嘴。

  锦绣的京城看不到边塞的风沙,高枕无忧的京官不知道戍边军的艰险。

  沈震站在殿中,平静地仰望御座上的帝王。

  时人为信仰, 可抛头颅洒热血,一往无前。

  他年少时光风霁月战功赫赫,人到中年却频遭变故,差点儿搭上了全族人的性命。

  在经过了永泰十四年那一场惨败和十五年全家的牢狱之灾,沈震的信仰只剩下了守卫一方百姓安宁。

  再后来,他的这点儿信仰也被迫放下了,深居在家中不问世事。

  御座上的萧珉也在看着沈震,眼神渐冷。

  沈挚长得太像沈震,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那个让萧珉极厌恶的人,这会让他想到幼时受到的羞辱,他堂堂太子却因一个臣子而受到莫大的羞辱,岂有此理。

  紫微殿中各方对峙,谁也不肯妥协半分。

  距离启安城五十里之外的永源县,威胜军行军经过此地,对永源县城及其村落家家户户紧闭门户感到一丝奇怪。

  “都尉,这永源县也忒奇怪了些。”校尉说道。

  “别管这些,传令下去,急行军,早一日到京城早一日安心。”都尉说:“到了京城,咱们可就都是禁军了,其中的好处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厢军们应声,一阵闹闹哄哄的笑,然后加快了一些速度。

  过了永源县是一片良田,再让后是龙首原的山林,龙首原上有一草亭,名曰十里,是文人骚客相送友人时必到之处,在此折柳吟诗,看见了十里亭就意味着离京城只有十里路远。

  校尉老远眺望到十里亭,对都尉笑道:“快了。”

  他话音刚落,就问前方传来破风之声,一枚羽箭直直从右边的太阳穴射入,箭尖从左边露出,贯穿全脑。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消散,睁大了眼睛看着威胜军都尉,从马背上栽倒。

  “戒严!”威胜军都尉嘶吼。

  威胜军将士慌忙拿起武器,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垫着脚探头张望。

  紧接着一阵箭雨射了过来,威胜军中不时有惨叫声响起,更有士兵往四下逃散。

  队长大喊不许逃跑,然而有些是火长直接带着跑,都尉没空管这些,叫副将朝前方喊话。

  “前方是个人,我等乃威胜军,尔在京城外行凶,不要命了吗?!”

  箭雨停下,一人策马而出,朗声道:“天子脚下,尔等携兵器进京,是要造反吗?”

  “我威胜军得王令上京戍守,你是何人?”

  “殿前司天武军蔡通。”

  威胜军大惊,然而不等他们反映,随着蔡通的话音落下,又一阵箭雨朝威胜军袭来。

  听闻殿前司早就是皇后裙下走狗,威胜军都尉一咬牙,叫弓箭准备。

  战事起。

  不止从东边的来威胜军遭遇伏击,南边来京的永静军和北边来的德胜军也遭到了伏击,西边的晋宁军因路遇暴雨耽搁了行程,倒是还在路上。

  京郊东南北三面喊杀声一片,零散几个百姓老远看到就调头狂奔,生怕慢了一步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这么大的动静,京城里如何能不知晓,快行奔跑在长长的宫廊上,直冲紫微殿。

  “启禀圣上!殿前司与威胜、德胜、永静三军在京郊打起来了!”

  因沈震安静的紫微殿顿时哗然,有离殿门近的五品朝官三两步冲过去,抓住快行的衣襟,似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打起来了?”

  “殿前司与威胜、德胜、永静三军在京郊打起来了!”快行又大声说了一遍。

  萧珉猛地从御座起身,往御阶下了几步,阮权冲到快行面前问他:“殿前司为什么与三军打起来,他们怎么……”

  他问着问着话就没了声音,惊恐地看着殿外走来的一行人。

  王妡一身便利的窄袖骑装,左手提着一把长剑,亲卫营统领与宽衣天武护卫左右,亲卫营与禁军手上的陌刀银亮锋利。

  “阮枢副,怎么不说呢?”王妡对阮权微微一笑。

  阮权下意识抖了一下,旋即挺直了腰杆,质问:“皇后这是何意?想要造反不成?”

  谭明亮上前抓着阮权就往旁边一扔,犹如扔一只死狗一般。

  王妡往紫微殿里走,门口的快行和五品朝官闪到一旁,将路让了出来。

  “敢问皇后这是何意?”吴慎带着皇党和清流一道,阻在了王妡的面前。

  萧珉又下了几阶,却没有完全下来。

  王妡抽出长剑指着吴慎,道:“吴卿确定要拦我?”

  “皇后!”

  “皇后您……”

  有好几人同时上前挡在了吴慎身上,大义凛然道:“皇后您要杀吴大相公,就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但您要想清楚了,今天我等死不足惜,皇后您的名声可就……”

  “我的名声不早就被你们毁了吗?六大罪是谁给我编排的?”王妡微笑道:“我不落实一下,岂不浪费你们的一片苦心?”

  吴慎说:“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自古的道理,皇后您身为妇人,本就该恪守礼法。”

  “那今日始,这些规矩就不作数了。”王妡挥剑,斩断了挡在最前面的官员的官帽,“从今往后,我说了算。”

  被斩断官帽的官员吓得一抖,差点儿腿软跌坐地上。

  旋即,一阵甲胄摩擦的声音,众人发现紫微殿被禁军团团围住了。

  “王!妡!”萧珉再不能忍,三两步走下来,众臣将路让开。

  萧珉走到王妡面前,因压抑怒气而显得声音低沉浑浊:“你当真要造反?朕随时都能杀了你!”

  “你想杀我?就凭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吗?”王妡环视了殿内一圈,嘲讽意味不要太明显,被她目光扫视到的官员一个个义愤填膺。

  萧珉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王妡把剑收了起来,老这么举着手累,她还剑入鞘,让宽衣天武白兴生给自己拿着,对萧珉缓缓一笑:“别白费力气了,宫门、城门我都叫人把手起来,太后那里我也叫人去护着她老人家的安全了。”

  萧珉闻言色变。

  “我知道你养了一支私兵暗卫,你以为我能让你的人去通风报信?”

  萧珉藏在宽大衣袖下面的手紧紧握成拳。

  “诸公,就现在此处等着,别乱走。待有了结果,殿下自会让各位归家。”白兴生道:“毕竟刀剑无眼,诸公磕着伤着可就不好了。”

  皇党与清流皆色变,后党中间亦有人面色变得奇怪。

  贡年叫内侍搬来一张椅子,王妡坐在殿中,天武军进殿将殿中众臣按党派分成几部分,看管起来。

  唯有萧珉,天武军不敢动他,王妡不理他,他的人又都被看守起来,只余他一人站在殿中央,看起来可怜又尴尬。

  萧珉心中窝火,看王妡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刻杀了她的,然而形势迫使他不得不平心静气与王妡说话,为自己争取时间。

  “王妡,下令四军进京轮戍,你不是也没有反对。既然如此……”

  “那我答应了吗?”

  萧珉明知王妡这是借题发挥,也不得不跟她绕圈子:“你当初反对,你就该说出来。”

  王妡笑:“你有问过我吗?你不是自己就把诏令拟好盖印下发了?”

  萧珉道:“朕乃天下至尊,要做什么事,用不着请示旁人。”

  王妡道:“那我想做什么事,你不也拦不住么。”

  萧珉道:“你这是造反!”

  王妡道:“你们老萧家的太.祖皇帝不也是造反从前朝夺了天下么。”

  “放肆!”萧珉掩盖不住怒容,“太.祖皇帝岂容你这般诋毁。”

  “那我诋毁也就诋毁了,你又能怎么样?”王妡微微一笑,笑容很假。

  吴慎等人想要说话,被天武军拿刀指着,面对雪亮的刀锋,他们到底是把话咽了下去。

  却也有那不畏死,只要天地乾坤者,高喊:“王氏国贼!”喊着就要冲看守的天武军。

  紫微殿里竟然一时还有些混乱。

  在紫微殿混乱之时,后宫里的龙婕妤叫来心腹女官玉纯,将一封绢信和一枚令牌交给她,嘱咐:“我知你与玉华门的守将有旧,你去求他让你出宫,将这封信送去北屯往北五里的龙宅,让他们进宫勤王。”

  “婕妤放心。”玉纯已经换了一身内侍的衣裳,将绢信和令牌都收好。

  “万事小心,别被皇后的人抓到了。”龙婕妤目送女官离开,纤长的十指绞紧,坐立难安。

  她实在坐不住,干脆去了佛堂,跪在菩萨面前不住祈祷,希望玉纯能平安到龙宅,暗卫能及时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