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起反应了。

  这是他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像是警钟突然敲响, 景然僵在被子里。

  卧槽!

  他的头皮都是麻的。

  他仅凭双眼2.0的视力可以断定,绝对没有出错。

  那谢珩……为什么???

  景然一脸凌乱地躺在被窝里, 手心都开始冒汗。

  首先, 谢珩是Gay。这点毋庸置疑,因为这是基本设定。

  你们Gay能随便对人起反应的吗??

  景然头着懵,耳根漫上热意, 屏息凝视着洗手间,后又反应过来, 赶紧用被子蒙住头。

  这是人家隐私, 他不能偷听。

  他坚持堵住耳朵,突然传来一阵水声, 吓的他一哆嗦, 才反应过来, 是谢珩在洗澡。

  景然忍不住皱眉,根据他丰富的小说阅读经验, 别的霸道总裁一般在这各种情况下都会选择冲一个冷水澡。

  他不知道冷水澡有没有这么及时的功效, 但谢珩睡前已经洗了澡,现在又洗澡,只能是佐证了他之前的猜想。

  冲了不到10分钟, 浴室门打开, 景然紧张地仿佛是马上要处刑的小鸡仔,闭眼蒙头,心里期盼谢珩不要再和他说话。

  但天不遂人愿,头上的被子被扯了下来, 他睁看眼, 对上谢珩俊美深邃的脸。

  他咽了口口水。

  谢珩很平静, 手指微凉, 只道:“不要蒙头睡。”

  景然点点头,看着谢珩关上灯,躺在床里,然后呼吸变得逐渐平缓。



  景然这一夜都没睡好。

  他翻来覆去的做梦,而梦中的人物都是谢珩。

  最为离谱的一次就是,梦中谢珩不准备去浴室冲澡,而是缓缓走过来,懒散地拽松了腰间的系带,薄唇轻启,冷酷道:“呵,你们景家欠我这么多钱,当然要用别的来偿还。”

  景然瞬间惊醒,出了一头冷汗。

  旁边已经没人,回忆梦境,他默默沉思:还是小说看多了。

  挂着两个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他的脚踝已经不是特别肿了,他尝试着下床,发现不是特别疼,稍微忍一下就能正常走路。

  景然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轮椅扔在一旁。

  要不说,上岸的人第一件事就是丢掉拐杖呢。

  他扶着楼梯自己慢慢下,双脚久违地能自由活动,简直喜极而泣。

  刚走到一半,转过楼梯拐角,他就看到了沙发旁的谢珩。

  谢珩听见动静抬头看他,眉头微微蹙起:“怎么自己下来?”

  景然忍不住分享这个好消息:“我能走了,不仅能走……”他快步跳了几下,“还能跳了!”

  谢珩扯了下嘴角:“不错,让我们恭喜景然小朋友第一次学会走路。”

  景然:“……”

  他收了声,不欲与谢珩计较。况且他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只有一件事情盘旋在他脑海中,让他忍不住皱眉。

  吃饭时都忍不住走神。还是谢珩敲了敲桌子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吃饭间隔太慢也容易胃疼,不记得昨天半夜你是怎么疼的了?”

  景然倏地想起那片灰色。

  耳根有些热,景然噤了声,谢珩见他一反常态的乖巧,反而淡道:“怎么不说话,话这么少不符合你的风格。”

  “以前的我有失形象管理,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高冷的人。”

  谢珩冷笑:“高冷的人会大声宣布自己学会走路了?”

  他赞叹:“那可太高冷了。”

  “……”

  送走谢珩,景然火速冲到书房打开电脑。

  几经辗转,他来到某网站的著名同志论坛,犹豫着打下一条题目。

  【一直很讨厌我的人突然在我面前起了反应,是什么意思?】

  颤抖着点击发送,景然顿时觉得自己脑袋是进了水。

  他怎么会问这种弱智问题?

  一定是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导致他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变得更加笨蛋。

  刚想删除帖子,突然弹出一条回复。

  【网友1666:这还用想?楼主现在的腰还好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景然正要回复,又弹出了更多的回复。

  【是死对头变情人的戏码吗?现在写手都这么会编了,不过我喜欢,楼主快码。】

  【对方的性取向你之前知道吗?】

  【笑死,楼主谁都没回复,肯定钓鱼。】

  【如果是真的,我只能说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你长的好看身材好,他性取向为男,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你有反应很正常。第二个,他喜欢你,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楼上,我是纯爱战士,我支持第二种。】

  【性取向为男其实有反应很正常吧。】

  【同志论坛有纯爱战士别太离谱。】

  【就我一个人想知道为什么楼主会发现吗?】

  ……

  景然看着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后台甚至出现了许多天“哥哥约吗”的私信,赶紧把帖子删了。

  问了等于白问。但是……根据楼内走向,他自动忽略掉第二种解释,只看第一种,这似乎是件正常的事情。

  对了,肯定正常!

  这和看动作指导片有异曲同工之妙。

  景然顺利说服自己,转而去打游戏。

  到了下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景然接通,谢珩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低沉而磁性,贴在手机的一侧耳朵都有些微微麻。

  景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可能还需要再平稳一下。

  谢珩简短道:“晚上有个宴,你一起来。”

  景然答了好,挂断电话,手心一片濡湿。

  难不成偷看了别人隐私的后遗症不是长针眼,而是手汗症。

  他去洗了个手,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瞬间,他的手心又觉得一阵湿意。

  景然:“……”这个手汗症是暂时是好不了了。

  他挪过去一看,不是谢珩,是段行飞。

  【来打游戏啊。】

  景然回了个来,然后上号和段行飞欢快厮杀,玩的飞起。

  打了几局后,他突然想起之前在论坛发的不靠谱帖子,他身边明明有最真实的例子,为什么要上网问别人?

  他来了精神,仔细斟酌了措辞:“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睡觉时身边躺了个帅哥,此刻,你正好已经禁欲数年,你会……那什么吗?”

  段行飞震惊:“不是,我在你心中是什么形象?那可是犯法的啊,咱可不干那违法犯纪的事……”

  “……”景然,“我是说反应。”

  “这个啊。”段行飞嘿嘿一笑,“这还是要分情况的,要看有多帅。”

  景然:“所以如果足够好看,是会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有反应的对吗?”

  段行飞迟疑:“可能……?”

  景然松了一口气,随即试探:“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段行飞瞳孔震惊:“虽然我看谢珩很不顺眼,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件事我还是……”

  景然:“……”

  段行飞:“不过你长的确实很好看。”他扭捏,“如果你一定要对我硬来,我也不是不可以……”

  游戏中,景然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把他拍死。

  段行飞:“……”

  到了傍晚,景然让李叔送自己去宴会。

  坐在车上,他才想起自己的驾照报名早已抛在脑后,但不开车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等脚完全好了,还是要抓紧考出来,这样离婚以后跑路,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一些。

  到了目的地,景然一眼看到秦炀和谢珩。

  秦炀额角还贴着一个创可贴,见到他来,热情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景然忍不住一阵心虚。

  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向来说明,是他穿进书中导致的,但就目前的情况而已,他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景然忍不住关心:“怎么样?好点了吗?”

  秦炀忍不住可怜巴巴:“嫂子,这就是你说的桃花。”

  景然没想到秦炀竟然还记得,干咳了两声,斟酌开口:“要不,我再帮你算算?”

  秦炀道:“那这次准吗?”

  景然点头:“这个嘛。”

  他故作深沉:“你先附耳过来”

  秦炀见状凑过去,下一秒,景然被谢珩揪住后颈拎了回去。

  “你忘了这一巴掌怎么来的了?”

  秦炀顿时犹豫。

  景然被捏到的皮肤有些烫,是谢珩手指的温度。

  他被拎到了一旁摆放蛋糕的地方,谢珩冷声道:“吃点东西。”

  景然无辜:“我不饿。”

  谢珩:“话太多了,吃点东西垫垫。”

  景然:“……”

  谢珩去一旁谈谈生意,他在一边困的打哈欠。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是段行飞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点击对话框,是一只鹦鹉的视频,视频中鹦鹉会流畅的对话,唱歌,甚至还会骂人。

  谁不想要一只会骂人的鹦鹉!!

  那样他就可以偷偷和鹦鹉一起哔哔谢珩了。

  景然瞬间心动,哒哒哒跑到谢珩旁边,因为脚下不稳而身型晃荡,谢珩伸手扶了他一把。

  景然身体一僵,缓慢且尽量自然地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

  谢珩眸色一暗。

  之前谢珩是在碰到自己后起了反应,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应该在一定程度上“避嫌”。

  他没注意到谢珩表情的变化,轻声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谢珩顿了顿:“你想回去了?”

  景然点头,随即,他看出谢珩不方便走开,主动道:“我也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谢珩沉吟,肩膀被人蓦地一拍,他抬脸,是陈昱。

  他脸色微沉,陈昱笑道:“好巧。”

  景然打了声招呼,陈昱问:“是不是要回家?我可以送你,我正要回去。”

  景然上次就推脱了他的邀请,这次不好再拒绝,点头:“好啊,那谢谢陈总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谢珩扣住手腕:“我送你。”

  景然下意识挣扎:“不用,你和秦炀一起……”

  谢珩把他拉到一边,语气阴森道:“你知不知道陈昱对你是什么意思?”

  景然一愣:“我知道。”

  陈昱想和他做朋友。

  谢珩冷冷:“你知道,还要让他送你?”

  景然迟疑:“不可以么……”

  谢珩一字一顿:“不可以。”

  最终还是谢珩送他离开。

  上车时,景然犹豫了一下,和秦炀一起坐在了后排。

  秦炀赶紧让出,拍了拍座椅。景然笑着坐进去,没看到前方谢珩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到了一条分叉路口,景然道:“停车。”

  车猛地一停,秦炀问:“怎么了?”

  景然暼向谢珩的侧脸:“我下车买点东西,你们先走。”

  秦炀不赞同:“这里这么黑,我们等你一下。”

  景然犹豫,谢珩的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下车。”

  景然惊讶地抬脸:“嗯?”

  谢珩把车子停到路边,干脆利落:“下车。”

  临近入夏的天格外长,临近8点,天还没黑透。

  景然默默眨了眨眼,轻声道:“那你还等我吗?”

  谢珩拧眉:“你自己打车回来。”

  “好。”景然点头,把腿上的毛毯乖乖叠好,然后推开车门。

  秦炀看着景然身上骤然消失的那股活泼气息,一时间有些不忍心:“这么晚了,嫂子别找不到回家的路。”

  谢珩冷冷:“他那么聪明,连算命都会,还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秦炀被噎了一下,也不再说话。

  谢珩发动车子,秦炀回头,见景然呆呆站在原本的位置,小小一只,可怜极了。

  但看向谢珩坚冷的侧脸,他欲言又止。

  谢珩余光暼了后方一眼,指尖微蜷。

  景然目送着黑色迈巴赫从自己面前驶离,直到车子变成一个小黑点,他才迈开脚步。

  他的步子轻快而跳跃,嘴角微微上扬,他本意就是不想让谢珩等他。

  刚才他就来时就注意到了这个花鸟市场,景然哒哒哒跑过去,就看见一个卖鹦鹉的门店。

  “老板。”景然露出两颗小虎牙,“这只鹦鹉怎么卖?”

  车里,安静如鸡。

  秦炀低头看手机,末了又看了看窗外,随口道:“嫂子那里好像不好打车吧。”

  谢珩没说话,气场越发压抑。

  送走了秦炀,谢珩回到家,8点20。

  蒋姨迎上来,他上楼洗了个澡,又回书房看了会儿文件,抬头一看,9点半。

  从那里打车到家只用20分钟。

  谢珩阴沉着脸,下楼。

  然后给景然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一声又一声。

  显示无人接听。

  再拨过去,用户已关机。

  他的心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