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宽敞又明亮，季烨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呼吸的逼仄感。
他在后来无数次想，如果不是魏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要为自己考虑，对上此时的季盛时，他一定会下意识的服从季盛，不敢反抗。
他对季盛这个兄长总是无条件的信任。
这样的话，他就无法进入部队参加实战，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真正的花瓶，任人摆弄。
“兄长，我不想。”
季烨后退了半步，试图摆脱季盛的控制，可季盛按着他的肩膀却越发用力，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要明白，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我的弟弟，我能害你吗？”
季盛一边说一边走近季烨，用力抱住他，不给他继续后退的机会，“守护家国这种幼稚的事情是小孩子才会去考虑的，你已经长大了，你要考虑的是怎么为我们带来更多的价值，怎么赚到钱，拥有地位，听话，恩？”
季烨很喜欢被家人抱着的感觉，可季盛抱住他的一瞬间，他却只感觉毛骨悚然。
察觉到季盛在等自己的回应，他握住颤抖的指尖，用力推开季盛，固执的昂起头：
“我相信我的实力，我就算参军也能拥有权力和地位。”
听到他的这话时，季盛面上的笑意不变，扶了下脖颈，侧过头向旁边吐了口气。
毫无征兆的抬手扇向季烨。
季烨几乎是本能的抬手去挡，哪怕挡住了这一下，胳膊也立刻传来了剧痛，人也被惯性砸向地面，重重摔在地上。
“季烨，人要有自知之明。”
季盛走近季烨，看着季烨捂着胳膊，仰头往他，俯下身去掐季烨的下颌，“觉得自己成绩好就无所不能了，没有我们季家在，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体质连A都达不到的废物！”
季烨是真心将季盛当做兄长的。
被家人贬低的一文不值，是在他心口插入刀子，再剖出鲜血淋漓的血肉。
哪怕疼的整夜睡不着觉都未哭过的他，红了眼眶，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没有那么差劲……兄长，我没有那么差劲。”
他努力为自己说话。
“噗。”
季长星第二次笑了出来，他聊天的兴致因为季烨的不听话被败了大半，看着季烨固执的坚定自己的目标，他眼里的厌恶和嫉恨几乎无法掩饰。
他曾经也和季烨一样，想进入部队保家卫国，凭什么他没能完成的目标，季烨能去做？
“烨烨，你动动你的脑子想想，只要你练好唱歌弹琴，以后就能和位高权重的人在一起，这不比你慢慢挣军功来的轻松？”
季长星站起身，也走近季烨，温柔的摸向他的头，“看看你现在弱不禁风的样子，还不差劲？我们有眼睛，会看，你听话好不好？别惹我们生气。”
季烨被他们用温柔的语气不断洗脑，两个高大的阴影山一般的压在他身上，他再次低头，用力用胳膊抹了把眼睛。
在季盛他们以为要如愿以偿的时候，却看季烨转身就往外走：
“我这次不能听话。”
魏言说的对，季家人和他有着本质的不同，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听从季家的安排。
可他想走，季盛却不放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要将人拽回来。
同时季长星也站起身，两手一起握住了季烨的手臂，并吩咐佣人打开黑屋，打算关季烨的禁闭。
“既然你不听话，那就关到你听话为止。”
季烨没想到季盛他们竟然要强行关住自己，他忆起黑屋那诡异又令人痛苦的寂静，冷的彻骨的地板，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拼命反抗起来。
季盛的工作重点是文职，武力值不高，很轻易的就被季烨挣脱了。
但季长星却是战斗的天才，他见季烨想逃走，反扣住季烨的手臂制止了他全部的挣扎。
可没想到季烨似乎比他还擅长战斗，愣是非常巧妙的用头狠狠撞向他的下巴，接着抬脚踹开他，拉开距离。
“一直一来我都很听话，只有这一次……对不起了兄长。”
他转身往外逃，佣人根本无法阻拦他，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开家门。
但即使离开了家，院子外面却布满了大量的防御机器人。
看他出来，这些机器人立刻架起了武器，随时准备射击，他身上也立刻遍布了瞄准的红点。
就算是季烨，在这种情况下成为靶子，也找不到逃跑的办法。
“季烨，你再向前一步，这些机器人就会开枪。”季盛撑在窗沿，居高临下的冲他笑笑，明明今天的天气极好，却如阴影般笼罩下来，沉沉压下，“回来吧，听话。”
谁知季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往外跑。
这还得了。
季盛原本不想伤害季烨的，只要季烨乖巧，按照他的指示生活，他一定会为季烨安排一场富裕的人生，保证季烨的未来衣食无忧。
可季烨一而再在的反抗他，想要逃出他的掌心。
不听话的鸟儿，不如被折断双翅。
抬手示意机器人开枪，季长星忙拉住他，皱眉道：“你疯了，真要杀了季烨不成？”
“我让它们朝着季烨的腿射击。”季盛低头给光脑输入指令，声音阴冷至极，“没了腿，总该乖了。”
闻言，季长星耸了下肩，也不再说话。
季烨眼里只有大门，但理智上已经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
与其做一个献媚讨好他人的玩偶和附庸，不如死了干净。
听到了枪声响起，他加快速度，却发现子弹竟然多数都偏离了他。
顺着射击的方向看去，看到魏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内，正举起一架机器人，将一排机器人都砸偏了方向。
“季烨，你的好搭档来接你了！”
魏言用力朝着季烨挥手，在洒落的金光下，季烨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他此时一定是灿烂的笑着。
这种有人支持有人结伴的感觉并不差，他脚下涌起了个更多的力气，飞一般的逃出了季家。
而魏言才不管这里是不是季家，踹翻一排机器人，看着季烨顺利逃出去，才对着季长星和季盛竖了两只中指。
接着无声做了个口型：
“废物。”
季烨回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以往他都不乐意魏言对季家人不敬，可现在却莫名的有点爽快。
学到了。
他心想，以后要是打架赢了，他也学魏言这么干。
两人离开季家后直接去了部队报名了实战训练。
军队里没有后悔一说，一旦报了名，就算季家再使用手段，也无法反悔了。
季烨坐上军舰，看着周围和自己一样穿着部队制服的同伴，心终于落了下去。
活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随心所欲的爽快。
心里虽然还有点忐忑，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兴奋
他看着正对着镜子收拾头发的魏言，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会来找我？”
如果魏言不来，他这次肯定是逃不出去了。
魏言哼笑，在窗外快速移动等光影下，他眼窝的阴影，恰好好处的粉唇，以及蝶翼似扇动的长睫，构成了他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美貌：
“因为你是我魏言的搭档。”
他笑起来，“我不蠢，季家是什么样的情况我清楚，就算只是保险起见，我也要过来看看，我们是家人啊。”
季烨忍了许久都不曾把自己脆弱的样子暴露在外人面前，可在听到魏言的话时，却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不听话的从他眼眶中滚了出去。
他这一哭可吓坏了魏言，魏言看季烨不好意思的扭过头，掩饰着自己的眼泪，脑子一热，伸手过去直接将季烨抱在怀里。
“想哭就哭，都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看季烨还是不看他，魏言忙继续道：“真的，你要不信的话不然这样，我也说件我的丑事跟你交换？让我想想……糟了，我优秀的没有丑事可说！”
季烨僵住，没绷住的笑出声，抬手给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魏言疼的哀嚎，又忙求饶道：“我说我说，那就……我去帝国上学的时候，觉得谁也赢不过我，结果遇到过一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少年，和他较量了一番，惨败。”
“惨败？”
魏言点头，诉苦道：“一套决斗下来，我就打中了那家伙一下，被那家伙揍的半天没下得了床。”
说起打架这类事，季烨一下子来了兴致，眼泪也不掉了，专注的看过来，“谁这么厉害？我也想和他较量一下。”
能赢过魏言，实力一定不弱。
“帝国的上将卓康。”魏言叹气，“可惜他已经牺牲了，死在掠夺者和虫族的手里，不然放到现在让我和他再比试一次，我一定可以赢他。”
季烨知道卓康，是帝国卓家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魏言说起卓康牺牲的时候，心里被揪住了似的难受起来。
魏言敏锐的发现他皱起的眉，“怎么了？”
季烨摇头，难受的感觉只挤压了他一瞬，很快消失不见：
“没事，只是觉得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魏言摆手，“那可不一定，我就有能让死人复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