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羽鸟在书房外盘旋,谢兰辞打开窗,鸟儿朝他飞了过来,落在窗台上。

  谢兰辞从它的脚上取下信签,将卷起的纸条打开,待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后,微微皱眉。

  派去西南调查的人来了消息,楚骁私运盐铁确有其事,至于苍州的买家,还需深查。

  谢兰辞在书案前坐下来,放下手中的信签,提笔铺纸打算回信,他心中犹豫,写了几个字又停下了笔。

  谢钦敲了敲书房的门,“公子,宫里来了人,安排在前厅了。”

  “我这就过去。”

  谢兰辞搁下笔,起身和谢钦一起去了前厅。

  来的是李舒瑜的内侍,领头的小太监看到谢兰辞,立即站起来行礼,“太傅安好。”

  谢兰辞在主位上坐下,理了理衣袖,而后抬眼道:“不知公公过来,可是有要事通知?”

  小太监抬了抬手,候在屋外的数人捧着东西进来,小太监笑着道:“眼瞧着就要过年了,陛下心里自然是记挂着太傅,这不,陛下特意挑选了一些各地进贡的珍奇花草和人参等补品,命奴才带过来给您。”

  “多谢陛下恩典,”谢兰辞吩咐道,“来人,将东西收下。”

  小太监把东西交给谢府的人,而后再行了一礼告退,“既然东西已送到,那奴才们就先回宫了。”

  每逢过年与过节,李舒瑜都会派人往谢府送些贡品过来,今年送来的东西尤其多,谢兰辞让人把花草摆放到了庭院里,其他东西收进了库房。

  守门的下人跑进前厅来,“公子,将军府来接您的轿子等在大门口了。”

  “这么快?”谢兰辞低语。

  早些时候,楚骁安排周管家过来传话,让他今晚回将军府用膳。

  这么近的路程,谢兰辞原本是打算再等等自行过去,没想到楚骁还派了轿子过来,这显然是生怕他会不去。

  外面刮着风,还夹杂着小雨,室内长期烧着炭火,谢兰辞虽身上穿得不多,却并不觉得冷,现下一出去没走两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下人见状道:“公子,这天寒地冻的,要不要再加一件衣裳?”

  “也好,”谢兰辞道,“你去帮我把披风取来,我放在书房了。”

  “是。”

  “等等,”下人没走两步,又被谢兰辞叫住。

  “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取,你去做事吧。”

  他原本是想带一本字帖给楚骁临摹的,一时给忘了,旁人也不清楚具体是哪一本,他还是自己去找比较快。

  谢兰辞穿过长廊,与新来的两个下人擦肩而过。这两个下人经过他并未行礼,提着水桶神色匆匆,似是从书房方向出来。

  谢兰辞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个人向来沉默寡言,他忙着取字帖和披风,便没有多加在意。

  谢兰辞走下长廊,来到书房,在书架上找到那本字帖,余光注意到他搁在桌案上的笔似乎移动了位置。

  笔的旁边放着去西南调查的人送来的纸条,屋子的地板上还有未干的水迹。

  谢兰辞心道不好,他立刻出了书房,在长廊尽头找到了刚才的两个下人。

  谢兰辞脚尖轻点,飞身跃过去,落在他们的面前。

  这两个人对视一眼,而后丟下水桶转身就想跑。

  “站住!”谢兰辞冷呵一声,随后一脚将地上的水桶踢向二人。

  水桶在空中炸裂,破碎的木板乱飞,冰冷刺骨的水瞬间浇到了两个奸细的头上。

  其中一个拿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刀,转过身面对谢兰辞。

  谢兰辞踩着地上的水,一步步向前走,端方从容,丝毫不把对面之人手中的利器放在心上。

  “是谁派你们来的?”

  拿刀的奸细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朝谢兰辞刺过来,谢兰辞偏身躲开,两个奸细竟趁此时机想逃。

  谢兰辞追了过去,情急之下,他拔下头上的发簪,三千青丝落下的同时,两个奸细的脖子被划破。

  两个奸细倒在了地上,脖子上都有一条深深的血痕,谢兰辞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谢兰辞站在寒风中,长发飘动,手里刚取了两条性命的白玉簪子正在往下滴血。

  “发生什么事了?”谢钦听到打斗的动静,跑了过来,担忧地看着谢兰辞。

  谢兰辞把沾了血的玉簪给谢钦,淡淡道:“这两个人是细作,我已经处理掉了。”

  谢钦蹲下来,探了二人的鼻息,站起来道:“公子没事就好,是我没调查清楚,就把人招了进来,请公子责罚。”

  “不怪你,下次谨慎些便是,咳……咳。”谢兰辞握拳,低咳了起来。

  谢钦立即去书房取了披风,忍不住看向地上的死尸,两个人皆是被一招毙命,谢钦还是第一次见谢兰辞杀人这么果断决绝。

  谢钦抿了抿唇,问道:“公子,你怎么一个活口也没留?”

  谢兰辞系上披风的带子,回答他:“他们看了不该看的,不能留。”

  谢钦目光暗了些,又道:“不是说要去楚将军那里吗?公子你先去吧,这里我会收拾干净。”

  将军府,楚骁等在大门口,见到轿子落地,撑着伞走近。

  谢兰辞掀开轿帘,看到楚骁后怔了怔,楚骁穿了一身深蓝云纹绸缎衣裳,头发上还缠着玉饰,打扮得花枝招展、华丽非凡。

  楚骁给谢兰辞撑伞,带着他走进膳厅,帮他取披风。

  从看到楚骁起,楚骁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谢兰辞看着面前孔雀开屏般的人,无奈道:“如此殷勤,是又打着什么歪主意?”

  “哪能呢,”楚骁拉着谢兰辞在桌边坐下,“我就是觉得太傅这些日子对我越来越冷淡,就想讨好你一下。”另外,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感情。

  “我……”谢兰辞垂眸,他确实因着楚骁私运盐铁那事疏远了他许多,时至今日,他心里依旧有些气不顺。

  楚骁心知肚明,他所做的事让谢兰辞与自身一贯坚持的准则相悖,让谢兰辞为难了。

  楚骁将谢兰辞揽进怀中,轻轻抚摸他的长发,岔开话题,“我让厨房做了虾肉丸子,等会儿你要多吃些。”

  “好。”谢兰辞靠在楚骁身上,闭了闭眼,有些精神不济。

  楚骁抱着怀中的人,光是抱着还不够,还要去握谢兰辞的手,触及谢兰辞的皮肤,楚骁脸色微变,他随即又摸了摸谢兰辞的额头。

  “兰辞,你身体怎么这么烫?”

  谢兰辞头脑昏沉,咳了几声,抬眼看向楚骁,“许是染上了风寒。”

  楚骁急道:“来人,去叫个大夫。”

  半个时辰后,楚骁端着药碗推开卧房的门,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谢兰辞道:“既然生病了,明日就别去上朝了,路上那么冷,免得加重病情。”

  说罢,楚骁把药碗递给谢兰辞,补了一句,“我也不去,留下来照顾你。”

  谢兰辞喝完药,擦了擦嘴,“不过是风寒,被你说的好像是下不了床了一样。”

  “别去了,临近过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陪我在家看话本。”楚骁掖了掖被角,接过药碗,放在一旁。

  谢兰辞心道这人分明是自己不想去,非要带着他一起,“行,那明日你派个人去宫里说一声,另外,你的律例抄完了吗?”

  楚骁愣了愣,他完全忘了这回事,如实回答:“没有。”

  谢兰辞脸色冷了下来,“既然这样,明日你去上朝,顺便帮我告个假。”

  楚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