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周律低声吐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对王小芒和陈果双重标准？他最终的出的结论是因为陈果和他更熟悉。
王小芒不过是他的同学, 而陈果已经和他的亲人无异。
“这小狗你要拿回家养吗？”顺手摸了摸小狗，陈果问道。
黄色的小土狗, 左前脚绑着绷带。这模样让他忍不住想到了小天。
小天是他上辈子捡到的一条狗。
那时候母亲已经离开了那个残酷的世界，没有了亲人的他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地勉强活着，完全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自己都盼着自己早点去死。
然后在一个晚霞灿烂的傍晚，他捡到一条受伤的小黄狗。在夕阳下，小黄狗的毛皮和天际的晚霞一样美丽。
他给小狗取名为小天，把珍贵的药物和绷带用在它身上, 把自己那数量可怜的食物和水喂给它。
小狗顽强地好了起来, 而后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偏僻又安全的小超市。
他和小天在那里待了很久, 食物和水充足、安全、也有生物陪伴，他在那里渐渐振作起来, 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以那里为据点, 他在附近寻找水源，尝试把小超市里寻找到的种子种在附近，打算在这里和小天一起长久的生活下去。
却在某一天回到据点时发现据点被人入侵, 储存的食物被拿走了不说，小天也不见了，地上满是滴落的鲜血。
这不是丧尸能做到的，是人类, 和他一样的幸存者。
他追踪着痕迹一路寻找，最终看到的是一堆狗骨头。
小天没有了。
他再一次失去了亲人。
——
“……可以养吗？”周律斟酌着问道，“虽然咱家已经有发财和暴富了, 不过以后桃子结果了可能会招来小偷, 多养一只更安全。”
陈果从回忆中抽身, 点了点头：“养吧。”
周律勾起嘴角：“那取个名字吧, 待会咱们再去买点狗粮。”
“小……”小天这个名字从嘴角滑过，但陈果最后还是道，“叫元宝吧，和发财暴富的名字多贴切。”
小天已经回不来了，永远的。
买了狗粮、项圈和狗绳后，两人一狗坐上了公交车。
元宝很乖，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只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东看西看，配上伤脚更是显得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子。
“脚是怎么伤的？”陈果问道。
“王小芒说是被大的流浪狗咬伤的，她带着去了宠物医院包扎，也打了狂犬疫苗。”纸箱里还放着一些纱布和药物，这王小芒考虑的还是挺周到的。
“真可怜。”顺手挠挠小狗的下巴，陈果安慰，“不怕哦，你周律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
周律无语，为什么是他照顾？以及，为什么是爸爸！？
乡村公交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快要到冬丰村，忽然一声爆响，整个车身颠簸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车胎爆了吧？”
“吓老子一跳！”
车子停住了，驾驶员跳下车查看。陈果从窗口探出头去一看，果然是爆胎了。
驾驶员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后上车对众人道：“各位，不好意思啊车胎爆了，得等公司来人处理，你们稍等一会儿，公司会再派一辆车过来送你们的。”
“得等多久啊？”
“从县里派车出来，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吧？”
“啊，我还要回家煮饭呢。”
车上的乘客顿时怨声载道。
“等车来还不知道要多久，这里离村子不远了，要不咱走回去？”周律建议道。
陈果点头，但同时也把纸箱递给他：“那你来抱元宝。”
周律：“……”
下了公交车，两人顺着公路慢慢往村里走。这里离村子不远，道路两旁的农田都已经是冬丰村的了。
有些稻田里已经有了稚嫩的秧苗，不过大部分都还光秃秃的。倒是有一块油菜花田此时已经满是盛放的黄花，黄澄澄一大片看着十分喜人。
“咱们抄小路。”看油菜花开得灿烂，陈果率先离开大路，踏上油菜花旁的田埂。
油菜花田里，白蝶蹁跹，蜜蜂飞舞，春日的微风夹杂着油菜花的淡香扑面而来，让人感到身心愉快。
陈果放慢了脚步，想多感受一下这惬意的时光。
抱着狗狗的周律跟在他后面，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只是刚好踩着他的影子。
傍晚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只留下一点余晖，给陈果的背影笼上一层暖意融融的边。
虽然暖意融融，但又无法真的感知到他的温度，就好像陈果这个人本身给人的感觉。
他对谁都是这么温和的笑着，从不肯展露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周律心中莫名涌现出一点害怕，好像任由陈果这么走着，他真的会很快离开自己。
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想要去触碰他，却又因为双方的距离而无法触及，只能默默地收回手。
明明不必一定要触碰，只是保持着这样短短的距离也很不错，但他为什么会感到失落？
就在这时，陈果停下了脚步。回头，他露出微笑。
周律的心跳忽然加快。
又是一阵微风，陈果久未剪过的头发在风中轻轻摆动，发梢那点尖仿佛挠在了周律的心脏上。
周律僵住了，他心跳如擂鼓，血气上涌，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里。
而陈果开口道：“那么多油菜花，要是养蜜蜂肯定很不错！”
周律清醒了，一下子从诡异的感觉里脱身而出。
随便看了眼油菜花，他闷闷不乐地低声附和：“是挺不错的，以后桃花杏花开了正好让蜜蜂传粉。”
“就是，而且蜂蜜还耐储存，咱们可以在网上卖！”陈果一拍巴掌，两眼放光，打算回到家就查询一下养蜂相关的资料。
话说——陈果看向周律：“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心情一下好一下坏的。”
周律默默摇头，其实他也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情绪似乎不受控制。
“唉，年轻呐。”青春期的小孩真弄不明白，陈果摇摇头，大步走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中后，陈果直接上了山查看，他今天出门的时间有点久，食料和水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怕烟道的火熄灭。
烟道里的柴确实已经烧完了，好在还有些余烬，保温房的温度也只降了两度，问题不大。
重新点燃火，添了些食料后，陈果准备回家。
路过那一小片桑树林时看到树上的嫩芽都长大了些，于是他顺手掐了一把，嫩桑叶可以当做蔬菜食用，不管是凉拌还是煎鸡蛋味道都不错。
回到家中，陈果已经在做饭，把一把嫩桑叶递过去点了个凉拌桑叶后，陈果去看小狗。
元宝还小，而且还受伤了，所以陈果也并不打算把它放到鸡舍，打算先在家里养养。找了两个小盆给元宝添满了食水后，他把小狗安置在厨房外的檐下，怕它冷还找了件旧衣服给他垫上。
那边周律已经快手快脚地弄了青椒炒肉，西红柿蛋汤，当然还有陈果点名要吃的拌桑叶。
焯过水桑叶自带一种独特的清香，配上香醋和小米椒，味道酸辣爽口，十分下饭。
陈果非常喜欢，一小盘拌桑叶周律几乎没动筷子，都被他一个人吃了。这顿还没吃完，嘴上已经预定起了下一顿：“明天再试试桑叶炒鸡蛋！”
周律默默地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洗漱睡觉。
如今已是三月，陈果想着明天可以把屋后空闲了一冬的小菜园整理一下种些菜，去年剩下不少种子，之前他去县里考驾照的时候也买了些。
还有鸡舍旁边那小块地，他打算把那小快地再扩大些，种上玉米。
想着想着，他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想到了小天的关系，他做了个好梦，梦里不是末世，有他、母亲和小天。
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着，但他又隐隐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梦里的他想不明白。
周律在凌晨三点睁开眼睛，起床去山上给雏鸡保温房添柴。
其实今天晚上他一直没睡着。
今天是满月，莹白皎洁的月亮高高挂着，给大地铺上一层白霜。他一个人走在轻微硌脚的石头路上，脑子里塞满思绪。
他还在想今天傍晚时候他那莫名其妙的感觉。
上山、添柴、查看四周、下山。
他还是想不明白。
回到房间，关了灯躺在床上，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寂静的黑暗中，他忽然听到陈果轻轻叫了一声：“小天。”
“什么？”周律低声问。
陈果没有回他，周律起身打开灯一看，陈果依然好好的睡着。
是梦话吗？小……天？这是个人名？
熄了灯重新躺回床上，他思索着小天是谁。是陈果的亲人吗，还是朋友，亦或是爱人？当然不是这具身体，而是那个末世里的陈果。
大概是亲人或者朋友吧，周律想，在那个残酷的末世，这个小天很可能已经离开人世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排除了爱人的选项。
“……小天！”忽然一声大喊，陈果浑身是汗地从梦中醒来，本来美好的梦忽然画风一转，小天在他眼前被一群面目模糊的人剥皮下锅。
睁开眼才发觉不过是梦而已，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半。
周律开了灯，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陈果接过水，一饮而尽，声音还有些沙哑，“吵醒你了？”
周律道：“没有，我刚去保温房添柴回来。”接过他递回的空杯子，周律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一直在叫小天，他是谁啊？”
陈果低着头，声音伤感：“一个……老朋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露菲琳莲的地雷，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