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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宫内。

  夜明珠柔和的光辉铺满整个内殿,光影绰绰间如月光般柔和,殿中布置嫌少间金玉堆砌,而是摆放了几个样式雅致的瓷瓶,她粗略一看便能瞧出并非凡品。

  苏浅坐在床榻边,稀罕似的手里一直摸着用绸缎做的被面,小脸无比真诚的开口,“皇上,委屈您了。”

  真的,太委屈了。

  平常大暴君起居所用之物都这么好,竟然那几日还能在她破旧尘败的凤仪宫里待得下去,真是太屈就了。

  君雾沉随手褪下龙袍,搭在金丝楠木桌上,拉过还在不停感叹的苏浅,圈在怀里。

  “以后浅浅陪着朕住。”

  他的话不容置喙。

  苏浅虽然很喜欢享受,但不代表她就愿意大暴君长久以往的同床共枕,主要跟他身边时间久了,她怕小心脏承受不住,迟早得被吓出毛病来。

  她很有骨气的拒绝,“皇上的寝宫龙气充盈,臣妾福薄,怕没有那么好的命承受得住,臣妾想了想,还是凤仪宫……”

  话未说完,苏浅的唇瓣再一次被堵住,气得她想咬人,奈何怕死,只能纵容大暴君接辗转流连。

  许久,君雾沉才食髓知味地结束了深长的吻,安抚的捏了捏苏浅的小手,强调道:“以后不许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苏浅闷闷地点点头。

  君雾沉似是瞧出她在这里的不自在,语气变得宽慰温和,“就当这里还是凤仪宫,不用束手束脚的,最近外面不太平,你跟着朕睡比较安全。”

  北面冰灾未消,他一次次开国库拨银子赈灾,仿佛石沉大海再了无动静,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是天灾这么简单,人祸掺杂其中。

  前两日夜,他留宿凤仪宫时,暗卫在附近捕获了一批刺客,能摸进后宫的刺客武功必然不错,是常有组织的行动,似乎是里外勾结,不然也不会清楚的知道他在晚上留宿在凤仪宫。

  活捉了两名刺客,交给慎刑司的人审问,想来很快就有结果。

  苏浅小心翼翼觑着大暴君的脸色阴霾笼罩,眼眸中涌动出的杀气,她最熟悉不过了。

  她揪住君雾沉的衣角,紧张的问,“皇上您是不是又要做啥大开杀戮的事了?”

  回应她的是又一轮铺天盖地,强势而又霸道的吻。

  君雾沉抱着胡乱挣扎的苏浅上塌,拎起被子将她像裹粽子似的团成一团,扔到龙塌的角落里,随后将层层床幔散开,挡住夜明珠的柔光。

  翌日

  君雾沉走得急,没吃早膳就去上早朝了,苏浅醒后,在五米长的宽大龙塌上各种翻身打滚扑腾,360度无死角全方位感受置身云端的柔软,懒了好半天床才爬起来。

  金华宫虽好,却让苏浅感到有些不自在,也怪无聊的,闲来无事打算先回了趟凤仪宫,看看织云身子修养的情况,顺便带些戏本子带回金华宫,好用来打发时间。

  她一见外面阳光正好,是个好天气,便一个人溜达着腿慢悠悠的走回凤仪宫,刚踏进宫门,就听到墙根底下,有两个小宫女拿着扫帚背对着,边扫落叶边在说悄悄话。

  “听说了么,今日早朝,皇上又将十几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扔朝堂上,还发落了几个大臣,轻则抄家流放,重则被诛了九族,啧啧。”

  “听说了听说了,可吓人了,殿内血腥味弥漫,就算拿清水冲刷了好多遍,气味都没散,当时有好多大臣脸色都吓白了呢。”

  两个小宫女的声音再低,这些话也都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苏浅耳朵里。

  苏浅心倏然沉了下去,果然,昨夜的感觉没有错。

  她故意发出声响,提醒还在咬耳朵的两名小宫女。

  小宫女们回身,看到是皇后娘娘,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浅板着脸,训斥道:“罚一个月份例,让你们长长记性,记住口舌易生是非,还想在凤仪宫当值,就把嘴巴闭严实了。”

  这话今日幸好是被她听见了,若落入大暴君的耳朵里,分分钟被拖下去宰了。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小宫女将头埋低,战战兢兢回话。

  苏浅去了偏殿,织云今日的气色更加好了,身上有力气后,宫女便扶着她下榻慢慢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天可怜见的,你总算是修养好大半了。”苏浅阴郁的心情微微转好。

  “奴婢好多了,劳烦娘娘挂心了。”

  织云还想身体早点好起来,她不放心别人伺候娘娘。

  走了一会,她就觉得累了,赶紧坐下歇歇,喝了口热茶润喉。

  “身体是慢慢恢复的,你也别太过着急了,太医开的药一定按时喝。”苏浅见织云气喘吁吁的模样,不免又多啰嗦叮嘱了几句。

  “奴婢知道。”

  “娘娘,李嬷嬷来了。”

  两人说话间,有个宫女急匆匆的跑进偏殿,抚身回禀。

  李嬷嬷是谁?

  苏浅一时没能记起这个人来,等她看到凶巴巴冷着一张臭脸的李嬷嬷进来时,才暗叫不妙。

  “老奴参见皇后娘娘。”

  李嬷嬷微微作揖。

  “老奴奉太后之命,请娘娘去一趟慈安宫。”

  苏浅右眼皮子突突地跳,说来她已经好久没向太后请安了,是有些不像话。

  但谁让太后老人家,满宫嫔妃就独独看她一个人不顺眼,她也就不去慈安宫,太后眼前晃悠触霉头。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苏浅淡淡出声应道:“好。”

  慈安宫。

  嫔妃们来和太后请安,得知太后让李嬷嬷去请皇后,她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心照不宣的都留了下来,就想着能落井下石,找皇后的不痛快。

  皇后自从得宠之后,非但不趁热打铁劝着皇上雨露均沾,而是几乎是日日霸着皇上,夜夜受恩宠,她们焉能不记恨。

  苏浅一进宫里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悄悄抬眸瞥了眼太后的脸色……嗯,她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苏浅低眉顺眼,礼数周全地向坐在主位上的太后行礼。

  嫔妃们纷纷投来白眼。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皇后现在真是长本事了,都敢替哀家和皇上做凌王婚姻大事的主了,哀家可当不起皇后嘴里的这句安。”

  太后将手里的青瓷茶盏,重重地摔在梨花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动,她气得压根都痒痒,心里窝着火一晚上都没睡个囫囵觉。

  她也是眼拙了,皇后哪里是任人揉捏的包子,耍起手段来一套接一套,花样可是多着呢。

  “母后这是哪里话,先前是您在臣妾身子不好的时候,免了每日例行请安,臣妾心中感激。”

  “实在是皇上怜惜臣妾,不舍得臣妾累着,说等身子调养好了,尽早怀上子嗣后,再来向太后请安道喜也不迟。”

  苏浅语气不卑不亢,可谓是相当硬气。

  在座的嫔妃们听闻皇后此言都惊呆了,皇后这是疯了么?

  如此没有规矩,敢和太后顶嘴。

  **作者寄语:**

  第三十八掌 丽妃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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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姐姐,你说的话也太呛人了。”

  林月婉拧着柳叶眉,柔声开口提醒。

  “太后在上,皇后姐姐要讲尊卑,总不能恃宠而骄,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吧,这也太不应该了。”

  若林月婉还算委婉,那孟思烟的话中夹着刺,挑拨的目的显而易见。

  嫔妃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捻着帕子比着兰花指指指点点,你一言我一语的,添油加醋的说了起来。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钻进太后耳朵里,她心里怒火越来越旺,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发疼,保养得体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皇后如今得势,倒是威风,转头便不把哀家眼里了?!”

  苏浅原本还保持着行礼半蹲的姿势,听到太后的话后,她将脊背挺直,下巴微扬,斜眼迎向太后的怒火,丝毫不惧。

  既然要撕破脸,索性她也懒得再装低眉顺眼了。

  如今,苏浅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谨小慎微的皇后了,如今她手握凤印,背后又有皇上撑腰,她需要怕吗?

  “母后若是没有别的事,那臣妾就先回去了,臣妾还要给皇上煲汤呢,不能耽误了时辰。”

  煲汤是假,她现在的心思全是想着,怎么能把大暴君的名声洗白了,哪有功夫陪这群人扯那些没有用的话。

  苏浅说完,不顾太后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转身就想走。

  “来人,把皇后扣下!”

  多少年了,都没人敢挑衅她的权威,真是反了天了!

  随着太后的一声怒喝,原本候在门外的太监嬷嬷们全都涌了进来,嫔妃们瞪直了眼睛,幸灾乐祸的看戏。

  这些人将皇后团团围住,就要动手时。

  “哎呦!”

  太监尖利的惨叫声响起,捂着脸倒在了人堆中,众人仔细一看,他脸上靠近眉骨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正哗啦啦的往外淌着血。

  李嬷嬷脸色大变,厉声大喊,“快!快来人!有刺客!”

  嫔妃们吓得花容失色,赶忙站起身,退到后面去找柱子躲避。

  太监嬷嬷们也顾不得去抓皇后,而是快速跑到太后身前,围出一个人墙,将太后护在里面。

  “都别嗷嗷叫唤了,不吵得耳朵疼么,没有什么刺客,是我。”柳袖如提着裙摆,走路无声的跨过门槛,冲着满殿惊魂未定的人,和善一笑。

  她扬起手中的小石子晃了晃,随后走到皇后身边行礼。

  “臣妾来时远远见到,有奴才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臣妾一时心急,将石子扔向动手之人,只是力道没收住,让那奴才伤得重些了。”

  “不过无妨,臣妾会亲自请一名好太医,给他包扎伤口的。”

  苏浅感激的冲丽妃点了点头,“本宫谢过丽妃,替本宫教训了犯上的奴才。”

  她甚至到现在还是有些懵的,不敢相信书中独来独往,不沾染世俗尘埃的丽妃,会出手帮她。

  这事也巧,柳袖如见今日天色难得的好,没让宫人跟着,独自一人提了个竹篮子,装着把绣剪去了御花园,原本是想剪上几朵金丝菊,晒干了泡水喝。

  就这会子功夫,便看到了远处小径,皇后和太后身边的李嬷嬷走在一处,瞧着方向是去慈安宫,她突然起了兴致,就也跟去了。

  刚走进来,就让柳袖如撞见这刺激一幕,她手一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没忍住掺和了进来。

  “放肆!简直放肆!”

  太后气得一口气没能喘上来,被李嬷嬷扶着瘫坐在椅子上,李嬷嬷直拍太后的背顺气。

  “皇后……”

  太后哆嗦着手,颤颤巍巍抬起一半又垂落下去。

  苏浅立刻吩咐道:“都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宣太医。”

  皇后的话点醒了早已看傻了的宫人,有腿脚快的赶忙跑去请了太医。

  “太后既然身子不爽利,臣妾就不搁这碍眼了,改日再来向您请安。”苏浅抚揖,将该尽的礼数尽完。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皇后娘娘未出阁时,家里父母就没让你学过女则女诫么,您如此目无尊上,不孝太后,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违天理!”

  林月婉从众妃中站出来,向来温婉淡然的面容上,盈满了浓浓的怒意。

  苏浅浑然不在意的一笑,“林丞相倒是让贵妃学了女则女诫,可开头第一句话的忠贞守节,你都没参悟明白吧。”

  她意有所指,林月婉脸色红了又白,指尖紧紧攥起,神色有些难堪。

  别人听,只当是皇后在含沙射影的说那位被废林贵嫔,而苏浅话中有两个意思,林贵嫔是其一,其二便是林月婉嫁做人妇,还对小叔子念念不忘。

  太后倒是心疼她,真是当亲生女儿似的疼,一门心思谋划着将她抚正当皇后呢,却不知林月婉人在后宫,心思早就惦记上了太后的宝贝儿子凌王了。

  说论不孝,若论违背天理,当属她林月婉排第一。

  柳袖如凉凉的斜了一眼,那群莺莺燕燕的嫔妃,两根手指中间夹着石子转了转,顿时她们脸上皆显现出惧怕的神色,她冷笑一声,收回视线。

  “皇后娘娘,请。”

  苏浅和丽妃一前一后的走出慈安宫,这回倒是没有胆大的还敢再拦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苏浅温声开口,“丽妃去哪,本宫想陪你走走散散步。”

  柳袖如微挑眉,“御花园吧,臣妾摘了一竹篮的菊花,还在那扔着呢。”

  今日天气多好,却在慈安宫里浪费了好长时间,白白的误了如此好秋光。

  两人行至御花园,找了处凉亭坐下,丽妃懒散的将手搭在围栏边,目光沉沉放空到远处湖面泛起的波光。

  “本宫母家在江南,记得有一年你带兵剿水匪,驻兵的地方正好在本宫家门前,两里外的运河边,不出半月,就将为祸多年的水匪群,打得落花流水,老巢一锅端,那时谁人不称赞一句柳小将军绝世无双。”

  多年前的柳袖如为了在军中行走方便,扮作男儿身驰骋于马背之上,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知迷倒了多少闺阁女子。

  谁能料想,有朝一日,柳小将军脱下盔甲,簪上珠钗入了宫,此后一双能武出极为漂亮的红缨枪花的手,只能拿起针线做女红。

  丽妃的年纪比君雾沉都要大上三岁,她拖到那个年纪没有成婚,是想一生都不公开女子的身份,只管战场厮杀,守护一方。

  可若不是出了那件足以天翻地覆的事……

  **作者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