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都是娘的不对，但娘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娘后悔了！娘真的后悔了！”
杜张氏说着，还用胳膊肘怼搡了一下身边僵硬着脸的杜平。
一想到要对杜衡说软乎话，杜平就恨得牙痒痒。
但现在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杜平也只能咬了咬牙，垂下头。
“是啊，大哥大嫂，我真的知道错了，从前是弟弟不懂事，你们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这样了，大哥，大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苗苗听得眉心直跳。
还别说，头一次从杜平的口中听到「大哥，大嫂」这个称呼，她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叫得好，但下次就不要叫了。
她承受不住。嗯，胃承受不住。
看着杜平那咬牙切齿地叫着大哥大嫂的模样，许苗苗忽然起了恻隐之心。
他都已经这么惨了，就不要再让他心里憋屈了。
“你若是不愿意道歉，我也不会勉强你。”
许苗苗透着凉意的声音如同一桶冰块，砸在杜平的心头。
又凉，又沉重。
杜平似是从许苗苗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自己承受不住的沉重。
他也不敢再露出那别别扭扭的表情了，猛地抬起头，一脸哀求地看着许苗苗。
“不，不勉强！大嫂，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给大哥道歉，我心甘情愿给大哥道歉。”
许苗苗偏头看了杜衡一眼，就见杜衡面无表情。
显然，对杜平道歉与否，他并不在意。
揣度杜衡心思的同时，也并没有影响许苗苗继续刁难杜平：“说什么心甘情愿，其实还不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杜平心里愤恨，面上却只能摆出一副乖顺的模样来，他一口本来就不算坚固的牙都要咬碎了。
“大哥！”他扑通一声跪在杜衡面前，“我错了！大哥，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之前的事情是弟弟对不起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弟弟从前做下的荒唐事。”
杜衡的目光终于落在杜平的身上。
即便是乖顺的跪在地上，杜衡依旧没能从杜平的眼中看到丝毫歉意，只有屈辱。
他觉得跪在这里给杜衡道歉，于他而言是屈辱。
杜衡嗤笑一声，“我没怪你。”
这声道歉，他早就应该说出口了。
只是真正应该听到这声道歉的人，永远都听不到了。
杜张氏和杜平认识的杜衡，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并不在意杜张氏和杜平的态度，因为他本就不在意他们。
若非是为了掩人耳目，杜张氏和杜平于他而言，无异于蝼蚁。
捏死，或者让他们继续活着，这个选择只对蝼蚁重要，并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杜张氏和杜平并不知晓杜衡心中所想。
只听见杜衡说不怪，他们的脸上就爆发出了一阵无法自已的笑。
“真的吗？衡儿？你真的不怪娘和你弟弟？”
杜张氏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杜衡已经垂下头去烤饼了，并没有继续理会他们。
杜张氏也不觉得尴尬，自来熟一般在许苗苗身边坐下。
许苗苗瞥了她一眼，往杜衡身边挪了一下屁股。
杜张氏愣了一下，也跟着挪动了一下屁股，追了过去。
“往那边点！”许苗苗面露不善，厉喝一声。
“啊？”杜张氏愣了一下，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看向杜衡，“衡儿，你看……”
话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
对上许苗苗冰冷的目光，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自然，她也是想到了杜衡护着许苗苗，她这样挑拨离间。不仅不能让杜衡心疼她，反而还会更加厌恶她。
她双手攥了攥，等着吧，等到她重新拿捏了杜衡，就让杜衡把许苗苗这个贱人休了！
她偃旗息鼓了，许苗苗却没打算放过她，而是问道：“你让杜衡看什么？”
杜张氏没想到许苗苗竟然还不肯放过她，磕磕绊绊了好一会儿，干脆开始卖惨。
“你们不知道这一路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杜张氏将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都哭丧一般叙述出来。
其中不乏夸张的成分。
但看他们身上的惨状，只真实度应该还是挺高的。
就在杜张氏和杜平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的遭遇哭惨完毕，眼巴巴地看着杜衡和许苗苗时，就见许苗苗不以为然地递过来一个眼神。
锅里的鱼汤已经好了，许苗苗先后盛了鱼汤递给老赵头，李二丫，杜大宝和杜衡。
杜张氏眼巴巴地瞅着，看着那一碗碗鱼汤从自己面前绕过，送到旁人的面前。
“苗苗，我的呢？”杜张氏反手指了指自己。
许苗苗睨了她一眼，又盛了一碗鱼汤，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杜张氏看得目瞪口呆，心底又是气又是恼，又不敢发火，只能哭丧着自己这一路过的有多惨。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苗苗喝着鱼汤，吃着杜衡递过来的烤好的饼子。
“我……”
杜张氏磕磕巴巴了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许苗苗等了一会儿也没能等到杜张氏的回答，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当初也难，但你们不仅没有帮我，还想将我与大宝推进火坑。”
“杜衡也难，他几次差点死在山上，你们这些受尽了他的好处的亲人不仅没心疼他关心他。反而还想着将他的独子当做拖油瓶一样甩出去。”
许苗苗的话，如同一记重锤一般，砸在杜张氏和杜平的心头。
两人的脸色很难看。
却并不是因为后悔，只是单纯地觉得许苗苗让他们难堪了。
“你在耍我们？”
到这会儿，杜平的脑子也终于回过弯来了，他指着许苗苗的鼻子，恶狠狠地质问。
许苗苗轻嗤一声，挑衅地朝着杜平挑了下眉头。
眼神之中明晃晃地写着：我就是耍你，你能奈我何啊？
杜平气得心肝颤，拳头攥紧，指节泛白，额角青筋暴跳，看得人——
算了，配上杜平那副虚弱得随时都好像要晕过去的德行，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不过他饿得瘦成骷髅模样，乍一看确实挺吓人的。
“杜衡！”
对付不了许苗苗，杜张氏将矛头指向了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