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这个放下,我不想要。”

  “可它和你很像。”

  “这是幼童才带的老虎帽,怎会和我像。”顾时游叹口气,从对方手中抽出那只黄色老虎帽,还给了商家。

  江风闲盯着那双憨态可掬的眼睛,犹是不死心。

  一旁的两人脑袋缓缓凑到一起,叶和田摸摸下巴,转头问师弟:“这两人就这么和好了?”

  “早就说了道侣床头吵架,床尾和,根本没什么大事。”李子充点头欣然道。

  “江公子品味不错,那老虎帽虽然稚嫩,但确实适合时游。”他道。

  叶和田挠挠头,疑惑地朝那帽子看去,对上那双清澈智慧的眼神,怎么也联系不上顾时游。

  “啊?像吗?”

  江风闲不说话,他近日都十分顺着剑主人,说一不二,特别听话。

  但今日他站在老虎帽前不肯动,久违的孩子气扑面而来。

  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可顾时游偏生读出了“超级想要”四个大字。

  他又叹口气,给人买下了老虎帽。

  看着江风闲微微一亮的眼睛,内心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你和它一样,看起来很乖。”

  江风闲悠然将这虎头捏在手中,凑到眼前细看,他捏捏那虎头的脑袋,半响轻轻一笑,攻击性的眉眼中流露出化不开的柔情,嘴角上翘,笑得如三月春般缱绻。

  顾时游愣了一会儿,在对方察觉异样之前艰难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道:“你也和它一样,看起来很傻。”

  说完还用余光瞄了一眼反应。

  江风闲头上的红玉簪子折射了一道红色光线,他目光垂下,显得睫毛浓密纤长,声音中含着细碎的笑意,低低地道:“你才傻。”

  顾时游咽了咽口水,一言不发,揣着蹦跳的心脏,故作镇定地加快步伐。

  奇怪了,这人怎么笑起来这么好看,声音还这么好听。

  这简直就是勾引。

  顾时游前面走,江风闲后面跟。

  他并不着急,离对方三步远,不紧不慢的跟着,既不上前与他齐肩,也不让他离得太远。

  其他两人注意到,也在后面跟了上去。

  顾时游快步走了一段,慢慢抚平心中的羞躁和心动,深呼吸几次,将纷飞的思绪压了下去。

  他清清嗓子,说话时依然带了点哑意。

  “我们在南国找了好几天的都没有得到九色花的消息,我觉得这草药不一定生在南国,若是前面那条境妖街还是没有,便着手出境吧。”

  他仍是心系外面的情况,想抓紧时间,出去确认皓月宗的安危。

  江风闲对此自然没有异议。李子充与叶和田也接受提议。

  看着他走路时马尾一晃一晃,江风闲觉得像簇火苗似的挠着心脏。

  他捞起那一把长发,让它在手中如水一般,缓缓流淌掉落,滑过手心。

  “好顺。”他轻道,目光辗转在发丝上,眼神无比专注,一点点看着它全部滑下。

  “时游,教教我梳马尾吧。”

  顾时游狐疑地转头,正对上他的双眼,被那瞳孔里的柔情狠狠一颤。

  迅速转回脑袋,看前面的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时游?顾时游?”

  江风闲奇怪地歪头,以为他是没听到,还上前拍拍肩膀。

  顾时游呼吸一窒,木然道:“等回去教你。现在没时间。”

  他得平复一下呼吸和心跳。

  江风闲悦然点点头:“好。”

  他们一行人逛完了最后一条街,令人失望的是,这条街上也没妖听到过九色花。

  顾时游很是懊悔,早知道在秋月临走前,就应该问清这花的。

  “看来我们得先想办法出境了。”顾时游看着尽头道。

  “如何出境?”李子充问。

  话一出口,其他人陷入了沉默。

  “老太婆叫你们来南国接应我们,就没说怎么出去吗?”江风闲看着二人。

  叶和田摇摇头:“她只说进出需要入境,但在哪儿里入境,如何入便没提到了。”

  几人商量了一番,最后也没商讨出个结论,于是决定打道回府,去问问情丝客栈的老板。

  烟雾缭绕,情丝看见他们懒洋洋地道:“要找出南国的境是吧?”他眯着眼睛抽一口烟,眼角的黑痣忽明忽暗,捋捋鬓发,扬着嘴唇道:“巧了, 我还真知道在哪儿。”

  他带着人,进了一处古香古色的房间,里面散发着酒水的幽香,令人精神一震。

  顾时游嗅了嗅,惊讶道:“美人醉?”

  “喝过?”他笑着道,“不全是。这是最早的美人醉,草药味更浓,也更烈。酒量差的闻闻就上脸。”

  众人面面相觑,倒没什么异样,叶和田细细闻了一下,挠挠头,没感觉到醉意。

  情丝在主位坐了下来,招呼着他们也坐。

  后背靠在椅子上,他慢慢抽口烟,双眼出神,似是在回想什么。

  过了良久,就在江风闲耐不住要出声时,情丝才悠悠开口。

  他的声音平缓,往日听起来都较为慵懒,今日竟是正经。

  “从前……有一个……嗯,蠢蛋。嗯,对,她是这么说的。”

  “这蠢蛋呢,身世离奇,反正出生的时候还挺可怕的,除了五官以外,全身是毛。他父母以为生出了野人,怎么都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孩子,便把他扔进了山头,任他自生自灭。”

  他皱着眉头,仔细地回想了,慢吞吞道:“还好这山头有主人,那人就将襁褓中的蠢蛋带了回去,教他说话,写字,画画,甚至武功。”

  顾时游嘟囔道:“这主人会的还挺多。”

  情丝没听到,想了想道:“那人挺热心肠,但不太多。除了教东西,其他的也不管。蠢蛋没人管教,自发养成了吊儿郎当的浪荡性子,整天在山头和猴子抢果子,与老虎逞凶斗狠,有时候还爱去招惹鸟兽,疯起来的时候倒真像个野人,那一片动物都挺烦他的。”

  “他的毛,后来没有消失吗?”

  “不知道。”情丝如实道,“我想是消除了的,因为他偶尔会去集市里,听茶馆说书,去听勾栏瓦舍伶人唱戏,还会跑到窑子里给妓.女画像。”

  画像?顾时游感觉嘴角抽搐。

  去那地方能是画像这么简单?

  “这个浪荡子画像确实有些功力,无论是山水,房屋,还是人像,什么都能画。除了画画,他武功学得也挺好,反正那主人教的东西,他都能学得好。”情丝又抽了一口烟,“在十几岁的时候,山主人教他选武器,这人选了一把长刀。”

  “从那以后,山主人几乎就不再管了,蠢蛋便更加肆无忌惮,哪儿都要闯荡一番,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吐纳灵气。有了灵力的他也如虎添翼,还结交了些同样走天涯的散修,一起去杀妖破境,这不学无术的浪荡子竟然阴差阳错的救下了不少人。”

  “不过也就是这时候,那个当初将蠢蛋丢在山头不管不顾的家人来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