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闲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一时一刻也不能与这人呆在一起了。

  顾时游只觉两眼一花,刚刚还坐在面前的大活人转眼就消失了,化成了金灵团,迅速飞进了另一间房。

  他望着灵团飞走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

  情怨女发作时会模糊意识,顾时游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睡梦中对江风闲做了什么。

  他只是隐隐有些猜测,但一想以红豆的尿性,他要是真这么做非得打一架不可,怎么会还能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说话,再有就是一些逃避心理作祟,让他将那件事打包扎进,抛在脑后。

  顾时游打了个哈欠,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一只白色狐狸顺势蹦到床上,在他身旁蜷缩成一团。

  顾时游一边摸着狐狸的毛,一边和神剑说话。

  可江风闲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理都不理。他顿觉无趣,抬手送出一道灵力掌风将蜡烛熄灭,翻了个身睡觉了。

  明日,就能回到皓月宗了。

  他这段时日一直紧绷着,睡觉还总做噩梦。

  兴许是在自家宗门的船上,他难得睡的安稳,呼吸绵长。

  窗外滴答滴答下起了细雨,雨水滴在绿竹上发出“沙沙”声。

  伴着雨水声音,顾时游很快就进入了深眠,睡颜宁静。

  夜深时,一道金色灵流突然从剑里蹦出来,着陆到地面上,化为一个人形。

  那人风华月貌,眉眼间天生带着股贵气。

  江风闲垂着眼帘,望着床上人的睡颜,目光里满是复杂和纠结。

  小狐狸似乎发现了什么,睁开眼被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低吼,威胁来人。待看清后,又是被吓一跳,慢慢垂下脑袋,企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谁料江风闲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它。

  他就这样站了好久好久,久到狐狸又快要睡着了,他才有动作。

  坐到了床前,伸手扯了一下顾时游的脸蛋。

  见他没睡醒,就变本加厉,另一只手也上阵,同时扯了他两边的脸蛋,把人的俊脸都扯变形了。这样之后,他才心情才好了些,可想起在剑里的事情,脸色又难看起来。

  江风闲报复性地揉捏他的脸轻声道:“都怪你,让本少爷这么狼狈。”

  *

  另一边,白露城新生弟子房舍。

  李子充死死捂住胸膛,手背上冒起分明的青筋。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如坠冰窖,喉咙里似是有万只蚂蚁在爬动,痒的让他恨不得掐住脖子,但一声大过一声的咳嗽又让他完全喘不过气。

  扑通一声,他从床上滚了下来,在地上痛苦的扭曲。

  夜晚寂静无声,他觉得好像进入了一个封闭的世界,无论怎么叫喊,都冲不出去。

  下雨了……

  就在他咳得全身发抖,身上的疼痛几欲让他昏厥时。

  房门打开了。

  而李子充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若是那死老头进来了,他……必定是打不过了。

  “子充师弟,你怎么了!”叶和田被这副样子震惊到了,迅速跑过来,将他扶起。

  来的……不是死老头?

  对啊,那老头已经死了,被他亲手弄死的。

  想到这,李子充放心任由自己意识模糊,陷入昏迷。

  叶和田快要急死了,但又探不到对方的病因,只好将他一把抱起来,奔去城主府。

  *

  “醒醒,快醒醒。”

  外面似乎有人在叫他。

  “还没醒吗,这都日晒三杆了,哎呦看我儿给累的,但这再不醒就赶不上了啊。”

  “夫人别着急,我马上叫醒他。”

  顾时游迷迷糊糊听到了点动静,又迷迷糊糊心头感到了一丝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降下一道强劲的威压,随之而来的还有霸气的剑意。

  顾时游猛然睁开眼,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力压死。幸好他反应迅速,立马动身,才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刺来的长剑。

  他一看到眼熟的配剑,心态就炸了。

  “顾项年!我这才刚回来!你就不能让你儿子休息两天吗!”

  那长剑理都没理,一击不成又来一击。

  顾时游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抽出神剑抵达随之而来的另一击。他那点睡意瞬间散去,看清人后,崩溃地道:“娘!您怎么也来!”

  顾夫人笑呵呵地道:“好吧好吧,看你爹对敌心切,那我就下次再来。”

  什么叫对敌啊!

  顾时游心里大呼,他侧身反手就是一剑,穿着单衣披头散发,就这样和顾项年比斗了起来。

  这是平日里皓月宗主和少主的保留节目,每日一打。

  还不是喂招,是不用灵力,凭剑真打,结束后双方鼻青脸肿的那种。

  江风闲第一次见这场面,站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顾夫人见到了他,心里变扭了一瞬。但想想还是得给未来儿媳留个印象。

  虽说对顾时游找了个男儿媳十分惊讶,但她也不是刻薄的妇人,既然儿子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努力平复心里那点小别扭,带着慈祥的笑朝他走近。

  江风闲和两位家长昨日就见过,察觉她靠近,还礼貌地道了一声夫人。

  顾夫人长得并不老,相还反颇为美丽,周身带有一种儒雅的书卷气,明显是大家闺秀出来的。

  她凑近了看江风闲,内心不由得感叹顾时游即使断袖了,眼光也着实不错。

  “风闲啊,你别害怕啊,他们父子就这副德行,每天都要打上一架的,习惯就好。”

  江风闲:“……”

  他虽然内心高傲,但对着长辈怎么都不能无礼,便微笑着点点头。

  “风闲啊,你今年多大啦,家里是做什么的啊,有没有钟意的……额,人啊。”

  江风闲:“……”

  顾夫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还没有互通心意,还处于懵懂的状态。

  但两人在水境都亲上了,应该问题不大,只是碍于性别上一张纸。

  唉,也是。这世道啊,让两个男子走那么远一条路,可得吃上不少的苦。

  所以成亲应该定在什么时候啊,男人肯定不能生小孩,她抱孙的想法只能搁下了。那到时候成亲要不要盖红盖头啊,要盖盖头谁盖呢,看两人这身量……应该得是她儿子盖了。

  这边他娘亲的纠结顾时游完全不知道,他摸摸肩膀处的伤,瞪大眼睛看得瑟的父亲,气的剑招更快了。

  顾宗主呦呵一声,比他剑招还快。

  两人纯粹的比试剑法,在打斗中都受了些伤,顾夫人看差不多了,就喊一声停。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累坐下了,一边大喘气一边开始打起了嘴炮。

  “臭小子可以啊,对亲爹都能下这么狠的手。”

  “呵呵,那是您不行了。”

  “嘿!你说谁不行呢!”

  “顾宗主,您要是不往我伤口上刺,我还激发不出来这么大的潜力。”

  凌之昭在这时探出头来,她还是平日里的红衣,只是将长发扎了起来。见怪不怪地看了眼屋里的场面,笑着道:“你们打完了?”

  顾夫人将顾宗主拉了起来:“打完了。还是我家宗主更胜一筹。”

  顾项年顺势牵着夫人的手不放了,他嘿嘿一笑,朝儿子仰了下头:“怎么样,你老子还是你老子。”

  顾时游道:“呸。早晚把你打趴下。”

  凌之昭笑道:“恭喜宗主还能和儿子过上两招,没老到不能动。”

  顾项年牵着老婆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走了走了,这一个个的说话真不中听,还是我家夫人最疼我。”

  顾夫人拍了一下他:“那么多人呢,害不害臊啊。”但还是任他牵着走出了屋外,临走前对儿子道,“今日有其他门派的姑娘要来做客,你快洗漱洗漱,去迎接一下。”

  其实说好听了是做客,说简单了就是相亲。但话说完了她才想起来,儿子如今早有了心仪之人,哪儿还需要相亲啊。

  刚想补一句,还是让余寂去吧,但余光瞥到江风闲跨下来的神情,心里一个机灵闭上了嘴。

  他俩这层窗户纸早晚得捅破。

  时游啊,娘亲就只能帮你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