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 晨风微凉，但冒险者工会永远不缺络绎来往的人。
征兵处的人刚把帐篷搭好，不少应征者就上门了，在崇尚武力和热血的帝国，每到兽潮从不会缺少保家卫国、自愿入伍的士兵。
“身份卡放桌上，姓名、年龄、等阶都报一下。”
“姓名龙虎、78岁、四阶。”
瘦高小兵说:“你这怎么剪了个这样的光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劳改犯呢。”
黑黝黝的小兵说:“嘿！还真是劳改犯！”他把虚拟显示屏一移, 身份卡还插在读卡器上，显示屏清清楚楚写着：“龙虎，祖籍帝国钦州……45岁因斗殴入狱服刑3个月释放, 57岁再次因斗殴伤人入狱3年，啧啧，兄弟你火眼金睛啊！”
瘦高个的对着显示屏又看了看乔瑞，“不对, 你这身份卡跟本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乔瑞心里咯噔一声，没有想到龙虎还真是入狱过, 电光火石之间已然想好了一套说辞。
他语气压低变得夸张粗犷，清俊的脸庞带上了点匪气，恰到好处的油腻扑面而来：“嘿呀！我做了基因激活手术以及面部整容微调，因为以前仇家太多了这不出来了怕被人寻仇吗！入狱的那几年彻底洗涤了我的心灵, 再加上这几年独自一人在外历练，我更是洗心革面，决定不再重蹈过去覆辙，努力重新做人, 把我们帝国的精气神发扬光大！”
黑黝黝的小兵鼓掌叫好：“好！说得好！行了你也已经四阶了，进去做个体检，有人带你去军营报道！”
“好。”乔瑞收起身份卡掀开门帘进入里间。
转头的那瞬间，所有的伪装都收敛下来，没人看见他现在的表情有多冷，仿佛刚刚那个粗鲁的人格不是他一样。
一个年长女向导打着哈欠说：“衣服脱了。”
乔瑞：“……”一进来就这么直接吗。
“站到测量舱里，转一圈。”
那个向导在仪器上观察了一会儿，身体外观无异常，肌肉韧性优秀，但是……她一脸嫌弃，说：“你这小身板还是四阶哨兵呢？”
乔瑞：“……”其实我是向导。
要不是借用了龙虎的身份，用向导身份其实更容易应征，但龙虎自从觉醒后登记的一直就是哨兵，突然间变成向导说出去哪有人信你。
她在虚拟屏幕上点了几下，写上一段话，打着哈欠说到：“好了穿上吧，去后面测试一下身体素质。”
终于来到征兵的最后一关。
嘭！
乔瑞一拳打碎了测试用的初级计量板石，测试台颤了颤。
乔瑞：“……”没把握好力度怎么破。
测试员：“……”这个哨兵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实力不低啊，这一拳有200公斤了吧。
测试员默默在虚拟屏上按了一下，写了一段评语，“通过，这个微章给你，别在胸前，记得随时佩戴，没有佩戴胸卡的进不了兵营，并且会被营门口的识别机器射成马蜂窝。”
“好，谢谢。”
乔瑞一路顺利地通过了测试，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帝国军人，他跟其他等待的人一样席地而坐，静静等人来接送新兵。
夜晚，冒险者工会门口。
“长官！”
“嗯，这里有一个人需要你们密切关注的，画像已经传到你们的邮箱，记住，暗地探查，别被人发现，一旦找到了人就客客气气地把人留下，立马跟我报备知道吗？”
“收到！”
瘦高小兵：“唉？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我在哪里见过？”
黑黝黝小兵：“今天征兵看了太多人了吧！”
收高小兵：“也是，这人这么帅气看过我肯定不会忘的，亚麻色头发还挺少见的，你说是不是有东西混血的血统？”
黑黝黝小兵：“管他混哪里，赶紧睡觉去，明天还有的累呢。”
帝国军营驻扎地。
“新兵往这里走，排好队领取各自衣物和用品，明早5点起床集合！”
军营里随处可见守卫士兵，具是一脸严肃，一言不发。
乔瑞低眉顺眼地排着队跟在前一个人身后，低垂的眼帘四处逡巡记住路线。
帝国的新兵营暂时和前线部队是分开的，新兵还需要一些训练才能和老兵一样上战场。
军营里是一个个简易行军帐篷，每十个新兵一个帐篷，拉开气阀会自动充气撑开，形成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状，新兵们随意搭上几块木板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了。
夜晚休息时间，兴奋的新兵们纷纷聊起了天：
“诶诶，你们有看到联邦民众起义的新闻吗？”
“啥？为什么起义？”
“说咱们帝国抓了他们议员啊，网上那个视频我都看好几遍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你是说咱们殿下恶意虐待联邦议员的那个吧？嘿呀！那个我也看过了，咱们殿下帅呆了！视频里都说了那个什么萝的议员在做非法人体试验，我看云岭城那边最近好几个小队驻扎排查呢。”
听他们谈到莫森，原本一脸淡漠的乔瑞顿时睁开双眼，竖起耳朵听着。
“嘿！那个什么狗屁议员跑到咱地盘上犯罪那可不是脑子有包吗？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真容呢！跟陛下一样冷硬啊。”
一个人嘟嘟囔囔地说：“你是没看到那场景！简直是残暴啊，以后上位了该不会是个暴君吧。”
“呸！你可别瞎说！”
乔瑞头枕着一只手臂静静的听着他们吐槽，网上的视频他没有看到，但莫森那天阴沉冷硬的面容他确实见识了，从未见过莫森这幅模样，在他面前莫森永远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乔瑞低垂着眉眼，摩挲着别在胸口的徽章，想着才短短一个多月，和莫森从相认到接受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莫森就那么嬉皮笑脸的一丝丝渗透他的生活，危险时刻又是横刀阔马地赶来救他，硬生生的挤进了他预设好的世界，以致于一时分离都甚是想念。
回想这三年来莫森每每升阶就被自己切断联系，那时的他应该是无奈又生气吧？
想着想着，乔瑞不自觉笑出声来。
“对了，我有个小道消息。”
乔瑞放下的耳朵又竖了起来，不自觉的靠了过去问道：
“什么消息？”
“据说剿匪那天殿下被爆炸炸晕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
夜深，帐篷里呼噜声四起。
乔瑞本就没有心情睡觉，他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跑到小河边，尽管身处南方，但冬天的水依旧是刺骨寒凉。
乔瑞捧起一捧清水泼在自己脸上，看着天上的明月。
——被爆炸炸晕过去还没醒过来……没醒过来……
以莫森的身体素质不至于会被爆炸炸到晕厥到现在，到底为什么会昏迷？是因为昏迷了所以才无法感应到吗？
——以后去哪了要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那天说完这句话，莫森就晕了过去，难道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醒过来吗？乔瑞背靠着树，细细思衬着。
——最严重的一个哨兵思绪直接被摧毁，成了呆子！整天傻呵呵的流口水……最轻的也就是精神游离……
精神游离……对！精神游离！
乔瑞倒吸一口气猛然坐起身，莫森可能是精神游离了，思维驳杂空茫，导致陷入昏迷。
乔瑞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他！
诺亚在精神空间里醒来，叫着要出去玩。
乔瑞没心情玩闹，正想着要怎样才能混进皇宫不被发现，随手把诺亚放了出来。
轰！
一座肉山重重落在地上。
“吼吼！”
——痛痛！
乔瑞目瞪口呆地看着诺亚，这个体型已经远远超出当初的原型5米，现在的诺亚白毛毛里夹杂着金毛毛，身长不包括尾巴也有至少8米那么大。
诺亚见撒娇没有用，直接用巨大的毛脑袋蹭了蹭乔瑞，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体型是有多么庞大，乔瑞被蹭的一个踉跄，退了几步。
绒毛控乔瑞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怎么变这么大了。”
诺亚似乎感受到主人心里的嫌弃，嘤嘤嘤地又蹭了几下，乔瑞又是几个踉跄。
“吼吼？”
——变大了就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然而，已经有守卫从远处就看到这座“肉山”走了过来。
乔瑞回过神赶紧说道：“变小！”
诺亚咻——变成小猫咪缩在乔瑞怀里。
守卫：“新兵！军规里第五条就明确说了，军营里没有命令不得放出精神兽本体！”
乔瑞：“不好意思大哥，我刚来不太懂。”
守卫看着乔瑞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新兵就是不守规矩，下不为例，回去休息！”
“是！”
乔瑞抱着怀里的小肉山，一脸兴奋的回到帐篷里。
——小坏蛋，你能力恢复了吗？
——咪呜（差不多啦，我变得好大。）
——那你现在能感应到莫森的精神波吗？
诺亚半响不回话，过了一会儿。
——咪呜~（诺亚可以感受得到非常微弱的精神波~）
——很好，带我入梦！
——咪呜~（好哒~）
……
另一边，远在帝国都城的皇宫里。
莫森唇色苍白，双眸紧闭，一脸安详，若不是胸口平稳的起伏着，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一只莹润的纤纤素手抚上他俊朗的脸庞，只听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
“我的森儿啊，原本多么俊秀儒雅的娃儿，被你狠心的爹丢进军营里，第一年出来就黑了五个度，这儿伤那儿伤的。”
一道浑厚的嗓音说道：“哼！他以后可是要继承皇位的，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哪能不受点伤！”
清丽的女声顿时提高：“这叫‘受点伤’？啊？这都精神游离了！”
皇帝陛下尴尬掩着嘴，眼神撇了撇周围的护卫：“咳咳，你们都先出去。”
护卫们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低头走出门外，心想，嘿呀！陛下又要被皇后训了。
等护卫们都走了以后，皇帝陛下一改之前的威严，连胡子都软了下来。
“媳妇儿，我错了，你打我吧。”
“滚一边儿去！看看人来了没有！这都第五天了，我的森儿还不醒过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皇帝陛下摸摸鼻子。
“不过，这话说回来，森儿的结合印记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没听他说跟谁结合了？”
“等他醒来了再问问他吧。”
“你看看你！平时一点也不关心儿子！还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任务！”
“……我错了，媳妇儿，我错了。”
“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
两人正拌着嘴，一名护卫进来。
“报！”
“进来！”
“参见陛下！云姬大人已到！”
“快！快把人请进来！”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位满头银发的婆婆在一位红发青年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站在一边都能感受到这位“云姬大人”的实力，恐怕也有九阶巅峰了。
红发青年说：“姥姥，您慢点。”
“嗯。”
云姬进来后话不多说，单刀直入：“别多说，开始吧，他的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
皇帝陛下：“好，有劳您了！”
※※※
白茫茫的的天地间，一个黑色旋涡凭空出现，一只体型庞大的白虎和一个光脑袋的年轻人轻轻跌落下来。
乔瑞的眼睛被这一片亮光刺得睁不开，好半会儿才适应过来。
乔瑞疑惑道：“这是莫森的梦境？怎么好像跟上次的感觉不太一样。”上次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是梦境的闯入者、局外人，但这次就像是融为了一体。
诺亚歪着大脑袋：“吼吼。”
——好像不是。
“那这是哪里？”
“吼吼，吼吼~”
——大漩涡没有在做梦，但是我感觉我能进来，就带你进来了，诺亚也不知道是哪里~
白虎开心的打起滚来，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空间，空茫茫一片可以四处打滚挥散精力。
乔瑞：“……”
乔瑞一步步地走着，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多了一个、两个……许许多多的小光球，乔瑞直觉这些光球待他十分亲和，他伸出几根精神触丝探入，记忆片段纷杳而来：
焦急赶去云岭城却被永平公拦住，莫森怒而挥剑大杀四方……
找到罗晋为了问出乔瑞下落，光天化日之下拦住联邦议员……
实验室的修罗场里，突然瞳孔涣散意识不清，回过神来四周全是怪物残肢断臂……
忍着精神的剧烈疼痛，赶到现场，看到乔瑞伤口的心疼和怒意……
——莫森当时是这样赶来救自己的？
原来这些小光球是莫森的记忆片段吗？
这里难道是莫森的思维？或者说——潜意识。
这些光球一点也不排斥乔瑞，他一边走，一边帮莫森清理掉一些无用的垃圾片段：森林里树干上的小瓢虫也记忆的那么清晰；云岭城一个路人说的晚上吃什么也在记忆力，这记得都是些什么啊。
不知不觉走着走着，乔瑞来到一片交界处，对面是全然的黑暗，乔瑞提高警惕，说道：“诺亚，跟上来。”
“吼吼~”还在身后撒欢的诺亚吨重的身躯跑了过来。
踏入分界线的刹那，天地的白茫一一退去，四周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暗黑空静。
“吼吼。”诺亚怕怕地贴在乔瑞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假装自己是只小猫咪。
乔瑞好笑地伸手拍了拍这个大块头。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缥缈的声音：
“你在找我吗？”
这是莫森的声音，只不过这倒嗓音和平时相比显得极度的轻浮和……放荡。
“莫森？”乔瑞转过头，果然看到穿着一袭黑衣的莫森就站在不远处。
莫森用极其诱惑的嗓音，说道：“宝贝，过来。”
乔瑞不自觉的移动脚步走了过去，穿着黑衣的莫森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整个人有些邪魅。
“……莫森？”
“我是莫森。”
乔瑞停下脚步，敛起眉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你不是莫森。”
“莫森”低低笑了起来，“呵呵，我就是啊，宝贝~”
“莫森”的轻笑声回荡在整个虚空中，乔瑞晃荡了几下，被人从背后揽过，诺亚在一旁不懂到底怎么回事，毛茸茸的大脑袋歪头看着两人。
乔瑞在“莫森”碰上自己的时候一个肘击往背部顶去，身体向后狠狠一撞，拉住身后人的胳膊就要往地面一个过肩摔。
然而——
身后的人消失了！
乔瑞看着这诡谲的情景愣住了。
下一秒，诺亚被一个凭空出现的金色铁笼牢牢罩住。
乔瑞喊：“诺亚！”
“别急，就到你了~宝贝。”
乔瑞被身后一股力量撤了回去，“啪嗒”两声手脚均被拷住。
虚空里凭空出现一张复古欧式四柱床，“莫森”把乔瑞四肢分拷在了四只床柱上。
黑衣莫森凑近了乔瑞耳边，低声说：“抓到你了我的宝贝儿，呵呵……”
乔瑞偏过头，躲过“莫森”凑得极近的脸。
莫森似乎非常享受乔瑞的挣扎，他呵呵笑道：“呵呵，嫌弃我？我说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
乔瑞不明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莫森的意识里？”
“我啊……”莫森边说边凑近他，“不是说了嘛……我就是莫森啊，每个人都是千百种面孔组成的复杂个体，或许你可以把我理解为邪恶的那一面？哈……无所谓了，反正你都要留下来陪我。”
邪恶的……一面？
乔瑞慢慢有点明白过来，眼前这个黑衣莫森是潜意识中的恶念，莫森精神游离后主人格破碎分裂的吗？既然有恶念，那么善念呢？是不是二者合一莫森就能醒过来？
这么一想，乔瑞问出口：“善念呢？”
“善念？”黑衣莫森吻上乔瑞的肩颈，狠狠咬了一口，说道：“当然是被我关起来了。”
“呃……”乔瑞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肩颈绝对被咬了一个血痕，还好只是在潜意识中，虽然能感觉得到疼痛，但不会有真的伤痕。
“宝贝儿，永远留下来陪我吧，好吗？”
恶念莫森凭空握着一把闪着锋利寒光的刀，轻轻地一下下划拉开乔瑞的上衣，乔瑞的浑身僵硬，冰凉的刀尖紧贴着皮肤划过，他全身汗毛竖起，看着这个一脸“邪魅狂狷老子天下第一”的莫森，心里有些悚然和急躁。
“吼吼！”诺亚着急的在笼子里又转又叫，巨大的獠牙啃着笼子，断裂一根立马又再生一根。
乔瑞暗自在心中冷静的计算着，按照离开时莫森的思维，自己应该还只是一个七阶有点小拳脚的向导，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力量已经能达到首席哨兵的阶层，所以在他思维里，限制自己应该不是难事，这副手铐或许可以挣脱。
他绷紧柔韧的手臂肌肉，狠狠一挣！
啪嗒！
手铐应声而断！
乔瑞腰腹使劲，一把从床上翻起，压倒莫森，手脚并用的锁住他。
一拳狠狠往莫森的脸颊挥去，乔瑞喊道：“你他妈赶紧醒过来！”
挨了一拳的恶念莫森一脸惬意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乔瑞：“为什么要醒呢，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又加了一句“还有你陪着。”
“你父母呢？你的皇位呢？十年的兽潮呢？罗晋和迪伦的处决呢？这些你都能抛下？”
“嗯哼~这些管我什么事呢。”
乔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深知这只是莫森一半的暗黑人格，还是忍不住被气个半死，乔瑞揪着他的衣领，贴近他的脸庞，说道：“我是不会跟你留在这里的。”
恶念莫森挑起眉梢，低笑地说道：“你似乎忘了，这里……可是我的世界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礼拜轮空啦没有榜单哭唧唧，好奇你们都是从哪里知道这本书的，我自己除非搜索不然都找不到自己的说……
谢谢“今天吃啥”、“LUCK”+5、“LUCK”+5送的营养液~~咕噜咕噜~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