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野病了,三日没有上早朝,奏折堆积如山。
北堂烈进宫探望。
月辰和御医正在乾龙宫伺候。
还没有走进去,就能嗅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
北堂烈看着皱眉担忧的月辰,走过去轻声道:“我父皇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迟迟都不见好?”
许久不见月辰。
北堂烈心中感慨万千。
记忆之中的那个人,已经变了太多太多。
而眼前的月辰,一如既往的美丽,柔软的衣,雪白的脸,黑亮的眸,当他看向你的时候,总是有种脉脉含情的感觉。
可是,他做的那些事,却又是件件无情,处处针对。
一开始北堂烈还无法相信,但是后来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月辰,的确是在处心积虑的揽权。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北堂烈也和父皇暗示过,只是北堂野迷恋月辰,并不在意这些小动作,还让北堂烈安心,好好的做太子。
这不,宫中事务都是月辰负责管理的,父皇如此病重,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月辰看向北堂烈,幽幽轻叹,犹豫低语道:“太子殿下,陛下似乎是……中风了,虽然御医们都不敢说,不过我感觉……”
他咬了咬唇道:“他现在这样子,就和书上的中风症状一样。”
北堂烈心中一跳,忍不住低声道:“你们又想演戏?”
月辰摇摇头道:“没有演戏,不是你想的那样。”
之前为了对付老丞相,北堂野和月辰故意假装‘中风’,如今,这是故技重施吗?
没有了丞相和忠勇侯,最大的就是他这个太子殿下了。
莫非,父皇想要试探他?
还是说,父皇发现他在招贤纳士,囤积兵马了?
月辰道:“你去看看他吧。”
“好。”
北堂烈将信将疑的进去,只见父皇躺在那儿,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些僵硬而已,昏昏沉沉的叫着:“冷,朕好冷……”
房间里面已经摆了无数的火盆,他身上还盖着几层丝绒被子,下面塞了汤捂子,怎么可能会冷?
——真的病了?
御医们摇头叹息,互相商量着如何用药。
北堂烈道:“父皇,父皇,你怎么样?”
“是烈儿啊,朕好困。”
北堂野缓缓地抓住了北堂烈的手,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又道:“月辰呢?”
“陛下,我在。”
月辰绕到了另外一边,毫不避讳的坐在了龙床上,抬手为北堂野擦了擦汗。
目睹这些,北堂烈心中刺痛,猛地松开了北堂野的手,起身站在了那儿。
北堂野道:“朕冷……对了,军营,烈儿你要多去看看……要,勤加练兵……”
“是,父皇。”
接下来北堂野就睡着了,他紧紧地抓着月辰的手,叫北堂烈看的非常难受。
太子殿下匆匆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父皇看起来老了很多,不过,不像是重病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吧?
中风可是会瘫痪的,可父皇依然能动弹,许是受风了……修养一阵子就会好的。
不过,这也是一个趁机把握兵权的好机会。
北堂烈斟酌一番,听了北堂野的话,行走军营,去笼络人心了。
宫中。
温暖如春,药香浮动。
辰王殿下披散着头发,带着沐浴之后的清香,接过了要给北堂野的药,步履轻盈的走了过去。
“陛下,该吃药了。”
月辰轻轻地唤了几声,白嫩的手指托着碧玉碗,里面是黑色的药汁。
北堂野睁了睁眼,没有说话。
月辰说着今天的朝政大事,动作温柔的喂北堂野喝药。
御医在一边准备针灸用的物品。
北堂野气息微弱道:“朕的身体朕明白,叫烈儿来。”
“太子殿下忙着照顾太子妃呢,没时间来看您。”
月辰淡淡的说着,吹了吹药,喂给北堂野。
北堂野生气道:“那就把他给朕绑来!”
“是,都听您的,吃药吧,然后要御医针灸一下。”
月辰不紧不慢的说着。
等北堂野喝完药,他就退下了。
北堂野针灸完昏昏欲睡,问左右道:“太子呢,怎么还不来……”
安公公小声道:“许是在路上耽搁了,陛下您先睡一会儿吧。”
“烈儿不来,月辰呢,他干什么去了?”
“辰王在帮您处理奏折。”
“不用他,叫烈儿,烈儿处理……”
北堂野气喘吁吁的说着,不过,却没有人搭理他了。
药劲上来,帝王挣扎几下,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梦之中。
这样的身体,自然是无法早朝了。
清晨。
月辰穿着银白色的蟒袍,脚踏登云锦靴,穿过了银台门,走入了金銮正殿,看着满朝文武道:“陛下有旨!”
大臣们跪下接旨。
也有少数人站着,怒瞪月辰。
今日的他英俊非凡,蟒袍玉冠,潇洒而立,站在龙椅下面的高台之上,环顾众人,淡然从容的面孔之中带有几分睥睨傲视的感觉。
安公公等人就站在他的身后,帮忙捧着圣旨。
新丞相道:“还请辰王宣旨。”
月辰点点头,接过圣旨来展开,朗声道:“百官听宣——朕,病染沉疴,自知不起,暂命辰王协理朝政,处理军机要事!”
简单直接的命令,高高在上的月辰。
他看着那些吃惊的大臣道:“本王受陛下所托,定当尽心尽力,看好这大梁江山。”
“这……”
大臣们一瞬间有些犹豫,辰王得宠,路人皆知,可是,他如此的独揽大权,真的合适吗?
这时候,有人打开了大门,耀眼的晨光照射进来。
北堂烈上殿道:“月辰,你真的要摄政揽权?”
月辰轻声道:“太子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
北堂烈道:“父皇病重,理应把一切的国事——都交付给我,月辰,这样吧,我打理朝政之事,你去照顾父皇,如何?”
月辰微微抬起了下巴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北堂烈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和月辰对视,轻声道:“我不想你走到难以挽回、日暮途穷的境地,月辰,让我监国,才合情合理。”
“皇命在身,请恕月辰难以从命。”
北堂烈叹口气道:“那我去照顾父皇,如何?”
“陛下的病最怕风寒,殿下带了一身的刀兵杀意,贸然探望的话,只怕是会冲撞到陛下……不如这样吧,殿下暂放军中事务,搬回乾龙宫来,就近侍疾,以尽孝心,好好的照顾陛下,如何?”
北堂烈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好!”
其他的大臣面面相觑,面对强势的辰王和深藏不露的太子,他们选择了沉默。
毕竟,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各位心怀鬼胎的大人们下朝以后,马上去寻御医打听情况了。
御医只说:陛下是偶感风寒,不日就会痊愈。
然而,数十日过去了,辰王已经掌管了各部事物,陛下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而太子殿下进入乾龙宫以后,也很少出现了。
越来越多的御医被宣入宫,搞的人心惶惶。
乾龙宫。
北堂烈住在了偏殿,仔细的照顾北堂野。
只是,北堂野病的严重,半身瘫痪,已经无法开口讲话了。
月辰要上朝,还要批阅奏折等,每天傍晚才会忙完过来。
北堂烈仔细的检查了北堂野的药,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梁平说过,陛下很可能是中毒了,北堂烈也用解毒的东西试过……皆无果。
父皇身体强壮,怎会一病不起?
北堂烈皱眉思索,绕着御花园散步,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九华殿。
恰逢御史台的宋锦书出来,便就过去闲聊了几句。
宋锦书是个白面书生,以前做过军事参谋,后来修订新的律法,掌管御史台,他虽然跟着北堂野打过仗,却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今年才三十七岁,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他来九华殿干什么?
北堂烈回去以后,仔细思索,越发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一个时辰前。
宋锦书把一封密函献给了月辰。
说是密函也不太正确,那是一卷密封的圣旨,或者是说,应该叫‘遗诏’比较合适。
北堂野亲笔所书。
“待朕百年之后,赐月辰饮鸩同归,一起驾鹤乘龙,逍遥而去,云云……令,外迁皇后之墓,把朕与月辰合葬一处,帝后制式,永不分离……等等。”
北堂野居然早就写好了遗诏,让北堂烈继位登基。
同时,他也要赐死月辰,要他殉葬。
呵,帝王之心,当真是凉薄无情。
月辰看着那道秘密的遗诏,翻来覆去的研究一番,终是冷冷的笑了,叫人搬来火盆,把那东西烧个干净。
好你个北堂野!原来一直都在防备我,还留了这样狠毒的后手,怪不得从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呢。
月辰咬了咬牙,为自己之前的犹豫仁慈,而感到可笑。
可笑更可悲!
帝王之家,从无感情。
是自己还不够狠,所幸,天命庇护,得贵人相助。
不然的话,就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宋锦书说了,那遗诏一共三份,他御史台一份,忠勇侯一份,还有一份不知道谁拿着。
忠勇侯畏罪自杀后,遗诏被北堂野回收,应该是焚烧了……
宋锦书的那一份,已经献给了月辰。
还有一份要命的诏书,不知所踪。
——换句话来说,月辰一日找不到这三份遗诏,一日就不能让北堂野出事。
当下,月辰不解道:“宋大人为何帮我?”
宋锦书说:“当年,谢苍鸿大哥救过我的命,我也不能叫他的儿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这东西你看着办吧。”
“多谢大人。”
这是一份大大的人情,月辰心领神会,很快就提拔了宋锦书,不过,他本就是三公九卿,再加提拔,也没有多少的上升空间了,只能恩赐其家人。
有了宋锦书的帮助,再加上原本的力量,月辰终于可以真正的掌权了。
而太子北堂烈,却是陷入了困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