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前方十数米外有间木屋,当是码头守夜人住的地方。
宋虔之拔出匕首,铮然砍断门上的锁,推门而入,灰尘扑面而来,激得宋虔之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他连忙把口鼻按住。
已经晚了。
陆观恨铁不成钢地扶额,只得认栽,他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听见门外连接的木板传递过来被脚步踩踏发出的震颤声,那些人刻意放轻了步子,显然身手不弱。
陆观抓起砧板旁黑漆漆的一把豁口菜刀,宋虔之左手从另一只靴子里拔出了匕首,两只手中皆握着短匕。
窗户被顶开指宽的缝,宋虔之右眼贴在那道缝上往外看。
略略数了一下,有十一个人,均身着黑色夜行衣,井然有序。一闪念间,身后疾风倒卷。
陆观纵身飞出的同时,宋虔之将窗板猛往外一掀。
一个黑衣人闷声倒了下去。
宋虔之疾喘着钻出窗户,两脚脚背倒扣窗台,半身扑出窗,双匕扎在一人肩上,继而两脚一前一后分开,蹬住窗台,拔出左手匕首,改用三指松握匕首,两腿腾起,下半身向上飞旋一转,落地时拔出右边匕首。
这一系列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迅疾如电。
双匕在宋虔之手里宛如只是两片薄如蝉翼的刀片,随他脚下太极步穿梭自如,一连放倒四人。
其余人等不敢上前,分散开去。
宋虔之往前跳了一步。
面前数人立刻往后退。
谁知宋虔之并未与他们缠斗,仅仅以背贴着小屋,快步往西侧绕去。
陆观耳朵一动。
“当心!”
宋虔之一手抓着匕首柄,另一手则活动手腕,令寒光在掌间飞旋,听见陆观的声音下意识便去看他。
陆观脚下两个大步飞跨,手中菜刀随五指分开的去势挥了出去,高速旋转的菜刀绕宋虔之身后那人脖子一圈,倒飞回来。
黑衣人倒下之前,袖箭挥出。
陆观更快,将宋虔之抱住就地一滚。宋虔之右手匕首失了手掌的控制,滚出木板,跌在一边。左手将另一把匕首刀锋向内一藏,他手背抵到陆观的腰。
黑影从宋虔之脸上飞掠而过。
宋虔之双眸略略张大,抬起左腿盘住陆观一条腿,双手双臂紧抱住陆观雄健的腰身,双臂与大腿同时发力,就在两人向着泥滩滚去时,一连串箭镞钉穿木头的破碎声响起。
两人合身抱着滚下木板,滚进河岸冰碎之中,泥水河沙沾得满身都是,瞬时狼狈不堪。
宋虔之呸了一声吐出一口泥,牙床被直钻头骨的冰寒激得一抖。正要从陆观身上起来,被陆观一把抓住肩,往薄冰层上滚。
河中水枯,却也有尺深,刺骨寒冷的泥水毫不留情往两人身上招呼。
陆观抓住宋虔之的手臂,一手拦腰一抱,将他咚的一声麻袋一样扔上河中一条船。
耳中风声呼呼,宋虔之一下滚进船舱底部,当当当数声,船板上整齐钉了一排短箭,他拔下其中一根,从袍襟撕下一块布包起塞进怀里。
外面陆观一声怒喝。
宋虔之趴在船舷上只露出半个脑袋,喘着粗气往外看,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冷得呼吸时肺里拉风箱一般地响。
陆观早已弃了菜刀,倒拔起岸边儿臂粗的一棵树,双手持着,他分开的两脚钉在地上,下盘稳如泰山,移步之间,口中一声暴喝。
那一声有山崩海啸之势。
宋虔之趴在船上冷得瑟瑟发抖,震惊地看见陆观将四尺余的树干耍得如飞,他右脚提起,再落下时便将重心定在左脚,右脚配合手中长棍,刷刷数下,矫若游龙,去势磅礴。
短短数息,黑衣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一声尖锐哨响。
陆观一愣。
“抓一个活口!”宋虔之在船上大喊,跳出船舷。
陆观追上去的步势明显一滞。
“算了,我们没死,他们还会来。”宋虔之喘着气,心头一松,笑赞道,“你身手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