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病入高皇>第7章 一份大礼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大地,□□的百姓已经开始外出挣钱养家了。路边的摊贩叫卖声,溪水边的农女们浣洗声,妇女边做早饭边哄孩子的声音不绝于耳,端的是一副国富民强的和谐气息。

  而在地牢里饿了快一天的韶伶久,一大早上就已经开始叫唤了,他在皇宫里从来没有饿过那么长的时间,肚子早就瘪了。小药师刚顺着阶梯进入地牢,就听到了他这类似杀猪般的声音。

  “有没有人啊,要死了,要死了,要饿死了。”

  “喂,你们关人都不喂饭的吗?饿死了你们不怕吗?”

  声音暂停了一下,又开始叫唤起来,“救命啊……虐待了……阿景啊……随便来个人啊……”

  “别叫了。”小药师天生不喜欢人吵闹,走到门口就忍不住喝他一句。

  见终于有人来了,韶伶久赶紧道,“小药师,你都不给我喂饭的吗?”

  守卫开了门,小药师走过来解开他手上的扣锁,“你还得再撑到中午才能吃。”

  韶伶久捏了捏发软的手腕,听到这句话,赶紧抬头道,“为什么?你们难道缺我这口饭吗?”

  小药师摇了摇头否认,“你吃饭,三只虫吃你,你想试试吗?”

  “你说什么?”韶伶久脸有些吓变形了。

  他体内不仅有虫!还是三只!

  小药师解释道:“你体内共有三只蛊虫,从昨天打到现在,估计已经很饿了,你现在要是吃东西让他们闻到味道,争先恐后的要吃,你觉得……”

  那种情形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恶寒,韶伶久赶紧打断他,“你别说了,我忍着,我忍着。”

  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体内怎么会有三只虫?谁跟他仇那么大?居然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给他放了虫?

  韶伶久看小药师将手中的布包拿到一边铺好,忍不住好奇问他,“你在做什么?”

  小药师继续铺地,没有停下动作,“主上说了,在这里布置一块地方,供你睡眠。”

  “这么体贴?”

  韶伶久起身走过来蹲在他旁边看着,看了一会终于记起来自己思考了许久的事情,“你主上是谁?”

  小药师并不想告诉他,“主上的身份,不能透露。”

  “行吧。”韶伶久看了一眼门外的守卫,各个威武高大,逃跑的成功几率也不大。

  那就关心一下要紧的吧。

  韶伶久试探着问他,“你说我体内有三种虫,你知道分别是哪三种吗?”

  小药师铺好床,拿出被褥枕头,“不知道。”

  韶伶久又再探进了一些,“那……你可以帮我取出来吗?”

  “不能。”

  韶伶久登时苦了脸,三只虫啊……

  “为什么?”

  “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说完小药师起身走了出去,韶伶久便蹲在原地看人直接走出去了,这么高冷的吗?这么狠心的吗?

  韶伶久只差拿个帕子咬着了,果然,只有他家阿景才是最好的!

  而此时皇宫内,箭弩拔张的氛围简直让两侧的大臣都有些后悔今早走了这一遭。

  坐在高处的景逸和站在高台下的赫连皌,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肯在韶伶久归处这件事情上让步。

  赫连皌拿着将军府与他定下的婚书表示两人已有婚约,要带韶伶久回东洋国,景逸却一口咬定将军府的婚书早就已经不作数,如今韶伶久是他养在后宫的人,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其中的意味如此明显,两侧的朝臣心里一惊也各有暗暗打算起来,有喜有忧,景逸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赫连皌眼里的危险气息已经越来越浓烈,勾着唇笑得瘆人,“你是铁定了要这样?”

  景逸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只说了一句退朝,便率先离开,在经过赫连皌时,却在他一旁低声道,“阿久是我的。”

  赫连皌看着景逸离开,双手捏得死紧,眼睛里的怒意更是让一旁的大臣不敢上前,窸窸窣窣的都赶紧退了,他们今天算是看明白了,韶三公子这个人,果然是个祸水,竟然能引得一朝天子和一国皇子为其争斗,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偌大的金銮殿逐渐只剩下赫连皌一个人,他静立片刻盯着眼前的高位,恨不得现在就将那把碍眼的龙椅给毁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韶伶久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躺在小药师铺的地方昏昏沉沉的睡着,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睁开一点眼睛去看,小药师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虽然这雪就是这个小药师下的。

  韶伶久一下子来了力气,从地上扑腾起来,一个健步过去夺过食盒,火急火燎的把饭拿出来,小药师却端了一碗药汤来,“先喝这个。”

  韶伶久低头一看眼前这碗黑糊糊的药汤,赶紧后退了一步,这是明摆着下毒?

  “这是什么汤?”

  “没有毒,你必须得先喝这个。”小药师不多说话,直接将药汤放在他面前。

  难道是压制那个蛊虫的药汤?

  韶伶久轻轻的将药汤端起来,低头闻了闻,味道不刺鼻,也就闭着眼睛喝了。

  要说单纯除了他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了,小药师看他喝完就坐到了椅子上,静静的等着韶伶久大吃特吃,直到看他吃好,才叫人收拾。

  吃完饭,就到了正事时间了,韶伶久摸了摸肚子,才猛然想起来他现在的处境如何,他现在是个阶下囚,对方是抓他来的人,他怎么能?就这么掉以轻心?

  小药师悠悠然的施了一个眼神,韶伶久看着眼前越来越接近的人,忍不住后退,“你们,抓我没用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诶诶……别拉我啊。”

  对方将他再次锁在椅子上,韶伶久看了看右腕上的伤口,他这是,到了该宰的时候了?

  小药师走上前来试了试他的脉象,点了点头,“可以了。”

  韶伶久顿时紧张起来,“什么可以了?”

  莫不是真要宰了?

  小药师从怀里掏出几枚黑色的银针,韶伶久感觉自己脑袋好像被制住了,这银针的颜色怎么跟那碗汤的气味一模一样?

  一枚银针被插在他的头上,韶伶久登时一个激灵,接着又被插了第二根,脑袋一阵刺痛感,韶伶久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昏沉起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第三根银针插进去,韶伶久已经忍不住大口喘气,怎么那么难捱?心口开始发闷,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脑袋嗡嗡的像是要被炸开了一样,韶伶久挣扎着转了转脑袋,立刻被更大的力气禁锢住不能动弹。

  第四根银针进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他好像能看到那银针慢慢刺进去的画面,一切一切都被逐渐的放大,他的眼前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无数道影像,有景逸,有母亲,有父亲,还有一个很美的女人,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他正想看清楚相貌,画面却猛地一闪而过,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他耳朵轻声说道,“阿久,娘亲要走了。”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落下,他根本记不得这个声音是谁的?这声音是他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渴求她神圣般的给予。

  一股挫败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韶伶久艰难的动了动指头,想要开口说话嗓子却像是哑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抬起手来想要拉住什么东西,却恍惚间看到了赫连皌那张脸正对着他笑,轻轻的问他,“阿久,你愿意嫁与我吗?”

  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很长,猛然一道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从远到近,传进了他的脑里,“花名册在什么地方?”

  韶伶久下意识的摇头,双眼茫然的抬眼去看,小药师又继续问道,“花名册在什么地方?”

  长久的空白时间,韶伶久仿佛陷入了回忆漩涡,大脑不受控制的在回忆里搜寻一切关于花名册的消息,脑袋越来越疼痛,韶伶久边摇头边嘶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小药师撤去他头上的银针,韶伶久浑身无力的被提扔到了地上,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小药师正低着头汇报,“目前情况来看,有两种可能,将军府的花名册消息他确实不知道,或者说被别的东西锁在了他的大脑里。”

  “什么东西?”

  小药师:“无法判断。”

  能让小药师俯首称臣的人,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主上了。

  “既然人留着没用,杀了算了。”

  似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韶伶久感觉一道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下达命令的人又换了一个想法,“黑体虫的存活时间还有多久?”

  小药师:“还能存活一个月。”

  “准备一下,给□□皇帝送一份大礼。”

  “是。”

  什么大礼?韶伶久恍惚间听到这几句对话,想要开口,身上剩下的力气却只够他动了动手指,便再也控制不住,昏死过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城人惯是喜欢夜晚出门,提着灯笼,邀着美人,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而与此情此景完全不相符的大概就是这个冷着脸的年轻人了,蹉跎了一天的国事,景逸连吃饭都没有半分胃口,眼看着韶伶久一天了还是没有消息,用膳过后干脆自己带着人去了无垠楼,虽然十分不愿意找上那个人,但是如果那只老狐狸能帮他找到他,之前的仇,他可以既往不咎。

  不出半分钟肖以安便持着扇子走了出来,也不多做动作,站在门口便意味不明的笑着,“皇上大驾光临,在下……”

  抬头迎上景逸可以说想吃人的眼神,肖以安赶紧换了个话头,“皇上不辞辛劳的再次到我无垠楼来,我倒是知道何故,只不过嘛。”

  景逸冷声打断了他,“价值多少?”

  肖以安摇了摇头,“不是银子的事情,韶公子莫名其妙消失,我也查过,但是线索并不多。今日下午时分有人来这里卖了一个关于韶公子身处何处的消息,至今无法确定真伪,但那个地方我查过,确实偏僻,也难怪找不到。皇上若是要去,我不阻拦,但是危险程度如何,我不敢保证。”

  景逸点了点头,“事成派人送银子来,朕不差病急乱投医的钱。”

  看雇主已经走远,肖以安摇了摇扇子,转身顿时换了脸色,委屈巴巴的看向身旁的越千,“阿越,这个皇帝居然嫌弃我的逍遥阁。”

  越千板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如往常一般没收到回应,肖以安嘴角扬起一抹微微苦涩的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做出一副心酸的样子装作心里受伤了似的,反而异常镇定,继续摇着自己的扇子,没事人一样对偷眼看他的姑娘回以温柔一笑,毕竟这么俊美的容颜,走在外面是要注意形象的,给姑娘们营造出一副温情款款的形象也是很有必要的!

  越千依旧目不斜视的走在一旁,双手握拳,肖以安轻声一笑,低声道,“阿越,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凶,感觉你要揍我似的。”

  “没有。”越千抛下一句话,便快步走到了最前面,徒留肖以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看他,目光里的缱绻之意只要那人转个身便能看个透彻。可惜,那人径直走上了楼,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空气中飘着一阵浓郁的熏香,刺激着人的味觉让人无法呼吸,韶伶久急促的呼吸了好几下,整个人在香气的引导下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浑身无力,挣扎着睁开眼睛,四周早已是一片漆黑,整个地牢里顿时阴冷了不少,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已经发热滚烫的身躯。

  韶伶久大脑还不太清醒,愣神想了好久,才终于想明白自己是处于什么境地。空气中的香气已经顺着小小的窗口散发了出去,他身上却不可避免的遗留了残香。香料不明,却让人一闻便忍不住浑身发颤,他这是……被下药了!

  在这种时候……

  韶伶久无力的动弹了一下,忍着浑身不适,想说话却不可控制的发出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喘,只得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思索那些人为什么撤走的原因,意识逐渐的模糊不明,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想要发泄,意味不明的欲望惹得他只想找人哭诉一番,无力的感觉萦绕上心头,韶伶久已经开始不住的后悔,他为什么要往外跑?

  若是他不跑……

  寂静的空气中每个角落的声音都被轰然放大,听到地牢大门打开的声音,韶伶久心里猛地一紧,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感立刻爬上了心头,是谁来了?

  脚步声悄然接近,韶伶久尽了力气想将自己躲起来,却丝毫没有挪动分毫,听着脚步声渐渐的接近,他紧紧的闭上眼睛,潜意识不敢去看。

  在被抓来的地牢里,来的人还能是谁?

  可是他真的好后悔,如果能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阿久?”

  一道带着轻微沙哑的声音响起,韶伶久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带着惊喜睁开已经半蒙着水雾的眼睛去看,分毫不差的看到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

  “阿……唔……”

  他想张口说话,到嘴边却只能溢出低低的呜咽声。

  景逸眼睛里皆是赤红的血丝,手指捏得发白,双眼泛红盯着韶伶久身上不大不小的伤口,空气中的香气却仿佛更加浓烈的翻滚起来,韶伶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下意识的伸手循着景逸的方向探去。

  景逸蹲下身子,动作十分小心的将他半扶着,才一触碰到那人,登时却被烫得浑身一个激灵,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有些错愕的看着他,“阿久,你……”

  “……”

  韶伶久双手已经顺着景逸微凉的身体摸上去,甫一触碰到那张冰凉的脸,不知怎么来了力气,整个人扑了上去,景逸没有丝毫防备,被人扑倒在地上。那双手已经游离到了别处,韶伶久那双唇却已经放肆的紧贴了上去。

  门外,长青已经遣了带来的暗卫四处守着,检查了一下四周,自己转移到牢门外,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景逸紧盯着趴在自己身上浑然已经失去神智的人,喉结滚动,沙哑到低沉的声音响起,“阿久,你想清楚了吗?”

  听到他唤自己,韶伶久抬起一双迷茫的双眼,似是在思考,可不等他得出答案,景逸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阿久,你惹的祸,你自己来解决。”

  已经不得章法的梭巡了许久,身下的人早就已经按捺不住身体里快要把自己吞噬的那团火,他呜呜的似乎要哭出声来,搂着身上人的脖子低声哀道,“阿景……我…好热……”

  “阿景帮你。”

  暗夜里,一声接着一声的低喘从地牢里零零散散的飘散出去,混合着暧昧的求饶声和偶尔高昂的惊呼声悄悄的被阻断在唇舌相交之间。

  身上的人暗着眸光深沉凝视着身下轻颤□□着的人,何谓修成正果?大概便是这样了吧!

  他只需如此,便是此生无憾,就算这果子来得不正当,不算应该,但终归,这个人,是他的,从今以后,都只能是他的了!

  谁都不可能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