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美人这样暴躁可不好>第40章 木府之谜(五)

  木夫人一听木清和愿意让出不死丹,大喜过望, 待要夸两句木清和, 抬眼却看见他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 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她心中一凉, 急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心中惧意陡升, 弄不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既如此, 你何时才愿拿出不死丹?”木老爷负手站在木清和身旁, 居高临下地问道。

  木清和抬头一笑,站起身, 弹了弹衣角, 从容道, “我答应了父亲母亲, 自然说话算话。”

  木老爷眼中一亮,上前一步, 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木清和去拿不死丹, 他有些着急地问道, “那何时去?”

  木清和来到先前的机关处,按住一个花瓶,轻轻转动, 地上重新现出一个大坑来。木夫人低声惊叫一声,悄悄地扯了扯木老爷的衣角。木老爷本要跟上去, 被她一拉,方才想起来,这个洞口,是先前那些丫鬟小厮们掉进去的洞口,木清和打开这个洞口,显然不怀好意。

  “你要做什么?”木老爷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木清和的背影。

  木清和回头,奇怪地看着他,理所当然道,“不死丹在丹房,我自然要带着父亲母亲去那里拿丹药。”

  木老爷狐疑道,“在这个房间的地底下?”

  “自然不是。”木清和笑了,“这里只是通道之一。”

  木夫人目光一闪,小心地问,“还有其他通道?”

  木清和微微一笑,“自然。”他反方向转了转花瓶,地上的通道悄无声息地重新关上。木清和看着一脸防备的木老爷和木夫人,无奈地笑道,“父亲母亲如此不信任孩儿,倒叫孩儿心寒。”他一脸的坦诚,话里话外都是委屈,“毕竟,孩儿愿意把炼出的不死丹双手奉上。要知道,能炼出不死丹是多么艰难,孩儿此生,可能只能炼出这两颗了。”他落寞地低下头,如同所有被双亲误会的孩子那样,无助又伤心。

  木老爷见他如此,神色松动,佯斥道,“说这么废话做什么?还不带路?”

  木清和抬起头,面上是欢喜的神色,他快步上前,急急地走出去,“孩儿这就为您带路。”

  木夫人跟在后边,偷偷地看着前方疾行的木清和,难掩心中不安,她扶住木老爷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老爷,清和他有些不对。”

  “闭嘴。”木老爷低斥她一句,仔细地看了看木清和,见他恍若未闻,依然在前方带路,才接着道,“不死丹要紧。”

  木夫人见他如此,终究是把不安暂时压下,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后边,只是一路上都偷偷地观察四周,生怕会从草丛里蹦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

  三人行色匆匆,很快就离开了木老夫人的小院子,只留下一室寂静和孤零零躺在床上,苍老的尸身。

  天已大亮,黑暗却如魔物般并未消散,无形的压抑,弥漫一室,蔓延至整个木府。

  木清和走在前面带路,一路上未发一言,木老爷快步跟上,心中只想着若是得到了不死丹该如何使用。木夫人体弱,走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跟不上似的,她数次想要开口,但侧头看见木老爷冷厉的脸,就又咽了下去。

  三人走至拐角处,木清和忽然停了下来。木夫人立刻站住,低声问道,“怎么了?”

  木老爷跟着停住,发福的身材稍显臃肿,他背着手,不耐地看着木清和直直地走向一丛艳红的花枝旁边,“你拣那花枝做什么?”

  木清和行至花边,手拈一枝,微微带笑,“这是当年我与小川一同所栽,父亲您觉得好看吗?”

  木老爷定睛看去,见只是平常花束,皱眉道,“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花种。”

  “父亲所言差矣,”木清和拈花一笑,红彤彤的花朵把他的脸色都映得亮丽起来,“这样美丽的花朵,可是平常的花儿开不出来的。”

  木老爷耐着性子看了一眼花枝,只见那一人多高的花树,枝繁叶茂,枝丫粗壮,片片叶子都嫩绿硕大,每一个花朵都肥硕鲜艳,偌大的花朵聚在一起,花团锦簇,端地是漂亮如火。只是,“再漂亮,这花种也登不了大雅之堂。”他不屑地道。

  木清和轻轻地抚摸着花枝,万分爱惜地道,“父亲又错了。这花,宫里一位贵妃娘娘们可喜欢着呢。”

  “那又如何?”木老爷的耐心即将告罄,一心只念着不死丹,哪里耐烦站在这里听他讲什么花讨人喜欢。

  “我只是想跟父亲看一看不死丹的功效。”木清和放开花枝,花朵随风摇摆,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打招呼,他摸了摸颤抖着的花叶,笑道,“这不过是用了失败的不死丹一点边角料,花儿就长成这样,您再看看,讨喜不讨喜?”

  一听到不死丹,木老爷来了精神,他仔细地观察了那花一回,面上现出满意之色,口中却道,“也不过如此。你新炼制出来的……”他看了看周围,见无人路过,才接着道,“真的是成功的才好。”

  木清和负手而立,信心满满地道,“父亲您放心,丹药必定是真的。”

  “那还不带路?”

  “这边走。”木清和再次率先上路。

  木夫人看见他拐的方向,心中一跳,有些不安,抬头看去,正好对上木清和回头,她吓了一跳,急忙低头,只听见木清和在前面道,“母亲,小心些,快到了。”她胡乱地答应了一声,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是在卖什么关子。

  “老爷,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不如我们在此等候,让清和把药拿过来。”木夫人拉住木老爷,悄悄地指了指木清和,小声地提议。

  木老爷被她一指,才发现木清和走的小路有些不对,他站住,提气道,“小畜生,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木清和回头,无辜地看向木老爷,“父亲,怎么了?”

  木老爷指了指他脚下的路,又指了指前面,“你这是想要去哪里?”

  木清和看了看路尽头的一间小院子,笑道,“就是那里啊。”

  那间小院子周围光秃秃的,与到处繁花绿草的木府格格不入,颇为显眼。但是木老爷木夫人对此却尤为熟悉,他们在这里住了数年。

  “又要撒谎!莫非不死丹竟在我与你母亲的院子里?”木老爷有种被愚弄的愤怒感。

  “正是。”木清和嘴角微勾,笑道,“父亲母亲你们相信孩儿就行了。”

  木老爷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木清和坦然地站在那里,放任木夫人木老爷二人打量,他摊开手,有些无奈地道,“父亲,您与母亲不信孩儿就算了。孩儿可以帮你们把药拿过来。只是,”他目光闪烁,话中藏话道,“前面道路难行,一路过来,药还是不是原来的那药,孩儿可不确定。”

  “你在威胁我?”木老爷又要生气,脸憋得通红。

  “孩儿哪里敢。”木清和恭敬地弯了弯腰,像模像样地赔礼。

  “清和……”

  木夫人眉间微蹙,神情愁苦地看着木清和,呜咽道,“娘知道你还在怪娘,所以才不想把药拿出来。没关系,娘不怪你。那药,你自己吃了吧,娘,娘不怪你。”她话未说完,眼泪就先流下了,带着一脸的泪痕,弯腰咳嗽,那佝偻瘦弱的身影,让人格外心疼。

  “母亲您何须如此。”木清和眼睛也红了,微微有泪光闪烁,他走到木夫人身前,小心地扶起她,劝慰道,“您这样,让孩儿如何自处?”

  木夫人拿着帕子捂住眼角,小帕子不一会儿就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她哽咽道,“你终究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以前你吃尽苦头,娘未能帮你。如今,你就算是想要自己享用不死丹,娘也不怪你。”

  “娘……”木清和动情地喊了一声,拉住木夫人的手,孺慕之情一览无余。

  木老爷立在一旁,见这母子两人莫名其妙就抱头痛哭起来,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吵人的很,他甩袖骂道,“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爹……”木清和眼中带泪地叫了一声,伸出手去,看样子是打算抓他一起哭。木老爷趔趄着躲开,球似的身影挪到小路的另一边,“要找丹药就快去,作甚在这里哭丧!”

  “老爷。”木夫人凄凄切切地看着木老爷,小手帕握在手心里被她揉成一团。

  “只会哭。”木老爷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走,“有无丹药一看便知,在这里瞎嚎什么,吵得人头痛。”

  木夫人哑声,呆呆地看着木老爷的背影,眼泪从眼角顺着皱纹滑下,她也顾不得擦一擦。

  “娘。”木清和从她手中扯过手帕,帮她擦了擦眼角,声音里仍带着鼻音,恳切地道,“娘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到如今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木夫人浑身一颤,惊恐地看着木清和的兀自悲切的脸,吓得说不出话来。

  “陪娘演戏哭一场,孩儿竟然也觉得通体舒畅。”木清和轻柔地把帕子放回木夫人的手中,又顺手帮她整理了下微乱鬓发,说出来的话,却让木夫人心惊不已,“怪不得娘动不动就要哭一场。如今孩儿总算是懂了。”

  “清……和……”木夫人颤声道,眼泪快速地滑落。

  “母亲,”木清和重新恭敬地对着她躬身请罪,“您再哭,可就是孩儿的罪过了。”

  木夫人怔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木清和盯着她的眼泪看了半晌,忽然一拍手,开心地道,“算了。孩儿本就罪孽缠身。既然已经得罪了娘,那爹也一起得罪了算了。”说罢,他转身向前,直直地冲着木老爷的背影走去。

  “清和!”木夫人尖叫一声,见木清和站住,急忙擦了擦脸,把整个脸都擦的一干二净,强挤出一个笑脸,对木清和道,“娘不哭了。你看,娘已经不哭了。你爹他……”

  木清和微微皱眉,看着木夫人,柔声问道,“娘,您真的不怪罪孩儿?”

  木夫人连连点头,慌忙道,“不怪不怪。”

  木清和这才露了笑脸,扶住木夫人的胳膊,道,“那孩儿就放心了。娘,孩儿扶着您走。”

  木夫人身体一僵,想要挣开他,却发现力有不逮,在他手中,根本动不了分毫。她面色苍白,低着头,顺着木清和的力道,踉跄着往小院走去。

  白朗站在屋子中间,脚尖一点一点的,一寸一寸地往房间门口挪。

  白寒端坐在屋中,不动如松。待白朗离门口一尺远时,睁眼道,“过来,坐下。”

  “堡主。”白朗苦着脸,万分不情愿地向前蹭,半柱香时间,还未蹭到桌边。

  白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催促也不骂人,时间仿佛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若是可以,他能与他耗上一辈子似的。

  白朗蹭了又蹭,见白寒毫不动气,自己先泄了气,他垂头丧气地走到桌边,随便拣了个离白寒最远的椅子上坐下,吊儿郎当地看着房顶发呆。

  “我总觉得,与你很熟悉。”许久,白寒忽然冒出一句话。

  白朗晃动的脚尖一僵,又重新杂乱无章地快速晃起来,看得人心烦意乱。他啧了一声,脚在地上一跺,站了起来,中气十足地道,“堡主,你肯定记错了。”

  “真的吗?”白寒平淡地问。

  “自然是真的。”白朗抱胸而立,言之凿凿,“属下与白月虽然自幼就进了铁鹰堡,但堡中规矩森严,属下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接触堡主?”

  “自幼?”白寒眼中闪过一丝迷惘,“近日我晚上做梦时,倒常常梦见一个幼童,那是你吗?”

  白朗差点蹦起来,勉强稳住自己的表情,做出夸张的模样,对着白寒道,“堡主!您不能随随便便做一个梦,就说是真的啊?属下也经常做梦,从来不当它是真的。”

  “可是,那梦很逼真。”白寒严肃地道,神情认真。

  “再逼真它也是个梦。”白朗更加严肃地看着他,与他的眼睛对视,“堡主,你不是小孩子了。”

  “白朗?”白寒第一次被人如此说,心中感觉怪怪的,像是有一阵暖流从冰封的心中流过,有什么东西开始融化,他迷惘地看着白朗,“这句话,好像也听说过。”

  白朗懊恼地咬唇,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道,“堡主,您练功出了岔子,我们都知道。但是您不能把梦当做真实。您身体刚刚恢复,若是再有差错,属下可担当不了。”

  “我总觉得,你很熟悉。”白寒的目光从白朗普通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掠过,无形的目光像是化作了有形的手,从他的脸上摸过。“这是为什么?”他轻声问道。

  白朗语塞,到了喉咙口劝阻的话,梗在那里般,怎么都说不出来。

  要怎么开口才好呢,我的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