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空坐在台阶上久久没有动,他稍微偏过头来,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女子柔软的身姿。

  花无声而落,残香飘零于地,那人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夏至(一)

 

  两日后,按照威正帝的要求,星北府一家包括星北流在内都前往皇宫,他要亲自审查这件事。

  几日不见,威正帝比之前更加憔悴,整个人似乎都萎缩了许多,身体如迟暮老人一般佝偻起来,两鬓多了些花白,咳嗽完全停不下来。

  他用迷迷蒙蒙的眼睛望了望下方众人,在看到站在长光身边的星北流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星北流正借着长光的扶持垂眸养神,他实在是累得很,长光本来精力就比他好很多,昨晚上又不知道怎么那么的亢奋,直到天亮他才被放过。

  稍微眯了一会儿,就被抱上马车进了宫,这会儿他脑子里完全都是晕乎乎的,身体也酸软得几乎站不稳,只能靠着长光扶他。

  他这副精神恹恹的状态落到威正帝眼中,就是被之前发生的事情折磨的,再一想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威正帝心里只剩下了对星北流的愧疚。

  于是威正帝完全不顾自己一副病体,心想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星北流一个交代。

  人来得差不多了,星北流站在沉如琰这一边,主母则坐在离威正帝稍微近些的位置,她身侧便是翎猎骑带上来的四老爷和三老爷一家,长光走到几人身后,亲自负责看押。

  继后依然坐在威正帝身旁,不时替威正帝顺着气,不算年轻的脸上妆容得体,带着温和的笑意。而沉如瑜则坐在继后下方不远处。

  “今日将你们召来,只为了一件事。”威正帝转动着浑浊的眼睛,目光从星北流身上转了下来,在下方众人脸上扫过。

  他话才说完,底下跪着的星北彤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起身,但被长光毫不怜香惜玉地指挥人按住了:“别乱动。”

  威正帝的目光扫了过来,没什么多余的反应。他又道:“上次在本该是极为重要的祭神宴会上,竟然有人公然带毒进殿,谋害他人,污蔑皇子名誉。此事非同寻常,但应当查明,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为了搞清楚,那些名为醒梦花的东西,到底是属于谁的!”

  星北流身体轻轻一颤,慢慢变得僵硬起来。

  威正帝说完话后,目光瞥向主母。主母并没有抬头说话的意思,他便看着下方几人,问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他话音刚落,三老爷便接了过去:“陛下!我们一家绝无可能知晓那什么醒梦花的事情……”

  威正帝看着他,问:“主母那里的醒梦花,不是你给出来的吗?”

  三老爷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道:“臣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也不是我给主母的。”

  “哦?”

  不止是威正帝,连其他人都有些惊讶起来了。

  威正帝又问主母:“这是谁给你的?”

  主母并不抬头,神色像是懒于理会:“是我的医官带回来的,你一定要认为是有人故意设局吗?”

  大概也就只有主母敢和威正帝这样说话。这样失了面子让威正帝心感恼怒,他咳嗽着,喝了一口继后递过来的参汤,又道:“我之前听说,星北府四老爷家有在向人收购醒梦花?”

  四老爷瞪大眼,惊呼道:“陛下,并没有这样的事情!臣下从来都不知道有什么醒梦花,这完全是污蔑!”

  星北沂转头道:“四舅,您真的不知道吗?我这里有人可是亲眼看到您将妻子的嫁妆运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

  他冷笑起来,咄咄逼人:“那位医官从晚离郡督主那里带回来的醒梦花,我记得我曾经还问过她为何要将这些东西带回来。她说不知道其用处,想要看看有什么效果,于是留下来进行研究,后来主母得知醒梦花,便亲自带到大殿上来……”

  “就算之前有人向这位晚离郡督主购买醒梦花,那也应该寻找真正购买醒梦花的人——这一切,和我们家有何关系?”

  四老爷瞪着他:“星北沂!你们太没有良心了……你们用我家的财物去做不正当的交易,还泼脏水给我们!”

  星北沂只是笑了笑:“四舅,我可从来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财物之类的,我们从来都没有拿过你们半分钱。”

  威正帝皱起眉,用有些不太灵光的脑子思考着。

  他今天想要知道的就是到底是谁在有意收购醒梦花,这个人一定是知道醒梦花的事情,所以才能引诱主母拿出醒梦花,在大殿上借此编造关于星北流身世的谣言。

  可是下面的人争来争去,让他总有一种错觉,他们都知道了什么,只有他不知道。

  下面星北沂还在继续说道:“您怕不是担心别人知道是你们在购买那个什么醒梦花,所以才说是我们家拿了你们的东西吧……我们哪里敢呢!”

  他们如此笃定,一是死不承认自己拿走了四老爷家的财物,二是星北沂确信自己已经将督主那里大部分财物都追了回来。还有一些被督主的下人们带走了,找应该是不好找的。

  威正帝喝令道:“都给我闭上嘴!现在我只问你们,如何证明是谁买了醒梦花?”

  不等星北沂说话,星北流率先走出半步,轻声道:“臣下在晚离郡任职五年,对督主稍有了解,应该可以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