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明灭只需要一瞬。
曲乌栖站在灯管下,水流哗啦啦冲下，他戴着手表的手沾着水，另一只手无力地捏着自己的脸。他多多少少沾一点洁癖,所以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巴,对着镜子看一眼口腔。
他的行为太奇怪，厕所里其他在洗手的男人忍不住打量他一眼。
“你怎么那么久还没有弄好？”就在曲乌栖磨磨蹭蹭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洗手间里的人寻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少女双手抱胸站在曲乌栖的侧边，他正歪头看着曲乌栖,眼睛一眨，天真无邪。
“哇啊啊！”在洗手间里几个男人发出了惨叫。
苏馥明亮的眼睛横了过去。
这一下,洗手间里的几个男人惊吓加倍,全部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苏馥：“……”
他知道他的外表很有欺诈性，但是你们能不能听听他说话的声音，这个年代，女装大佬也不是特别稀罕的东西了吧。
曲乌栖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擦手。
“你不是说怕进来引起轰动,所以在门外面等我吗？”曲乌栖问他。
“你太久了！”苏馥抱怨,“我担心你因为和我有亲密接触，兴奋过度,晕了过去,所以才不得不进来看看情况的。”
“谢谢小馥的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曲乌栖将纸巾扔进回收处。
“让我来检查一下。”苏馥说完，涂着指甲油的手直接掐住曲乌栖的脸，然后稍微用力,将他拉了过来。
面对他的恶行，曲乌栖但笑不语。
苏馥看了一下，歪了一下脑袋，然后凑过去，再一次亲上曲乌栖的嘴巴。
“可能嘴巴还没有漱干净。”曲乌栖告诉他。
“你脏脏。”苏馥说完曲乌栖最爱的叠字，成功亲了上去。
比木已成舟更可怕的，是落地开花。
木头雕刻好了，怎么比荒芜中开花，更加叫人神魂颠倒。
曲乌栖拔了门前花，忍不住在回屋子以后，打开系统守则，然后查阅条款，如果违反规则和自己的宿主谈恋爱，会收到什么惩罚。
第一条，就说要罚钱。
曲乌栖看了一下金额，放心地合上书。
问题不大。
“你很奇怪诶。”苏馥在撑着脑袋，在旁边看了他很久了。
曲乌栖被苏馥吓了一跳。
“小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不是让你在房间等我吗？”曲乌栖心虚地扔开书。
“你怎么回事啊？”苏馥不满意，“啵是你要打的，告白是你说的，猥亵行为是你的做的，你现在是在我的面前装纯吗？”
话说到这里，苏馥拍了拍床板。
“不是的，我只是在研究一下今晚的晚餐。”曲乌栖露出笑容，“你前几天不是吃寿喜烧，说不喜欢嘛。所以我就想，不要给你做什么踩雷的晚饭。亲爱的，你今晚有什么想吃的，炸鸡翅怎么样？”
苏馥鄙视他。
曲乌栖赔笑，然后伸出手，摸着他的后脑勺。
苏馥被顺着毛，仍是眯起眼睛，不满地看着曲乌栖。
曲乌栖一边摸着苏馥的后脑勺，一边用另一只手探进苏馥的裙子里。
苏馥伸出手，就去拍开他的手。
不乐意。
曲乌栖的手转了一个方向，一下子抱住苏馥，然后将他压在床上。
苏馥，是一款被抱住，就会很乖的人类装宠物。
顺完毛后，曲乌栖放开苏馥，和他一起盘腿对着坐在床上。
苏馥一脸羞涩地低头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当然了，他看起来很害羞，内心是厚脸皮得惊人。
曲乌栖咳嗽一声，他才是那个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不知所措的那一方。
“虽然我知道和宿主谈恋爱是违反规则的，但是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你，违反了员工，我是有反省的。”曲乌栖老实交代。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苏馥问他。
“从你向我搭讪开始，就非常喜欢你。”曲乌栖说实话。
“噗。”苏馥笑了，然后瞬间破功后，再做作地顺着头发。
曲乌栖继续说：“然后关于任务的事情，我想要和你说，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么任务的事情，不如就暂停，我再想个办法解决工作吧。”
“啊？”苏馥疑惑地抬起头。
“嗯。”曲乌栖深沉地点头，“虽然有点麻烦，但是我会解决的。”
“哈？”苏馥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
“就是说……”曲乌栖想要解释。
“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苏馥在他浪费时间解释之前，冷漠地抬起手，阻止曲乌栖絮絮叨叨，“感情生活是感情生活，工作是工作，我需要钱，而且没有放弃做任务的想法。”
曲乌栖震惊。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先不在一起。”苏馥一点都不在意。
“你居然想玩弄我的感情！”曲乌栖吓到面无人色，他不敢相信，苏馥居然那么薄情，“我都帮你口……”
苏馥闻言，手一伸，将曲乌栖的脸压下去。
“你强制猥亵我，我还没有向你申讨损失费。”
曲乌栖不知道自己哪里强制他的，他掀开他的裙子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啊。
“而且我要是之后感冒了，一定就是你的责任。”苏馥想到稍早之前，自己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中，被人撩开裙子。他那时候有反应了，除了兴奋，还有一半原因估计是被冷到的。
“损失费呀。”曲乌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立刻下床，打开了柜子。
苏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曲乌栖拿到了什么，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对着苏馥伸出拳头。他的掌心里面攥着什么，东西太大，他甚至有点握不住。
苏馥疑惑地歪头。
曲乌栖打开手掌心，里面躺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苏馥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
曲乌栖抿嘴笑，告诉苏馥：“本来就是买给小馥的东西。”
苏馥从他的掌心中拿走那颗红宝石，然后举起来，放在眼睛的旁边。比红宝石更加耀眼的东西，是他的眼睛。
曲乌栖觉得自己漆黑的眼珠子，被他点燃了。
苏馥的一颗眼珠子映着红色的宝石，一颗眼珠子映着曲乌栖的脸。看着黑色的眼睛的脸，比昂贵的宝石还要明亮。苏馥笑着伸出手，不过他没有拿走那颗石头，而是勾住了曲乌栖的衣领，将他拉了过来。苏馥笑眯眯地看着他，终于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那时候要送我这个宝石？明明宇文慎都付钱了。”
曲乌栖现在才敢说实话：“因为不想其他人送你那么珍贵的东西。”
“为什么在程希柏骑摩托车载我后，要骑着电动车来接我？”苏馥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曲乌栖又一次老实交代道：“因为吃醋，你是第一次坐别人的摩托车后座吧。那时候其实我也想要去找一辆摩托车载你，但是时间太短了，我找不到，而且我本来就不会骑摩托车或者电动车这类东西。”
苏馥现在复盘那些故事，觉得太好笑了，因为当时曲乌栖穿着一身严昂贵正经的西装，坐在廉价的小毛驴上，本身就是很好笑的场景。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苏馥明知故问。
“是呀。”曲乌栖不会否认。
苏馥又问：“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吗？”
“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曲乌栖毫不犹豫，“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我很喜欢你。”
“有这回事吗？”苏馥故作惊讶，装傻到极致。
曲乌栖认真到有点死板地告诉他：“我难道不是一直都在说吗？非常喜欢你，你很可爱，小馥什么都做得好。”
他确实一直都在盲目地夸苏馥。
他夸奖苏馥，除了因为苏馥满足他那低劣的品味外，还真的因为他怎么看苏馥，都觉得可爱。
“哼，恶心。”苏馥虽然嘴里骂他，但是，都是笑着说的。
曲乌栖知道他很开心。
“那么……”曲乌栖笑着凑到他的面前，“为了恶心的我，就一心和我在一起吧。”
“我当然一心和你在一起。”苏馥肯定地点头。
“任务那边……”曲乌栖又谈起这件事情。
苏馥一副无奈的表情，沉重地告诉曲乌栖：“你永远都是我心底的那个男人，但是我的身边确实有太多的男人。”
“你真的是个坏小孩。”曲乌栖忍无可忍地冲上去，用身体把他压住，使劲去掐他的脸。
苏馥被折腾到一身狼狈。
不过曲乌栖就算再讨厌苏馥去和林斐汶见面，到了上学的那一天，曲乌栖还是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苏馥穿着黑白的姬袖公主裙，满意地对着镜子捧着脸，然后转头问曲乌栖：“我是不是很可爱？”
曲乌栖正背对着他折衣服，听到了苏馥的问题，他头也不回，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当然可爱了。”
苏馥满意地笑了，然后快步跑到曲乌栖的身后，将下巴靠在曲乌栖的肩膀上。
曲乌栖回头看他。
“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苏馥嘟嘴。
“唉。”曲乌栖叹了一口气，继续折衣服，“因为太可爱了，所以害怕再看一眼，就会把你吃掉。”
苏馥还是那个问题：“是从脑袋开始吃吗？”
“让我来看看。”曲乌栖终于折好了衣服，他转过头，正对着苏馥。
苏馥连忙拉好衣服，一脸期待地看着曲乌栖。
“我确实喜欢从脑袋开始吃起。”曲乌栖说完，一把揽住苏馥的腰，将他拉过来，然后对着他的嘴巴，亲了下去。
曲乌栖亲苏馥，一般是顺应他的心意，如果苏馥乖乖张开嘴巴，他就会伸进舌头，如果苏馥紧闭嘴巴，他就会沿着他的脸颊，一直往耳朵的方向亲。
“讨厌你啦。”苏馥推开他，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你沾上口红，弄脏我的脸了。”
曲乌栖站在他的身后，脸映在镜子上，他的嘴唇因为刚才和苏馥接吻，沾上了口红的颜色。他的长相和打扮，一看就是不会沾染化妆品的人，有这样的痕迹，只能是从第二个人的身上得到这样的印迹。曲乌栖没有立刻擦掉嘴唇上的红印，他也未曾看过镜子中的自己一眼，从始至终，只看着他故作矫情的对象。
“你什么时候那么在意你的妆容？”曲乌栖戳穿他。
苏馥正对着镜子偏过脸，听到曲乌栖的话，他噗嗤一声笑了，立刻站了起来，懒得再看他那张早就看乏味了的脸。他随意拉了一下肩膀上的衣服，然后举起手机。
曲乌栖疑惑地看着他。
“来，笑一个。”苏馥打开了手机的拍照功能。
曲乌栖没有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侧脸。
苏馥通过手机看到他的表情和动作，于是靠近一点点，让曲乌栖亲上自己的脸颊，随后拍下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传给你，今天你就心情好一点吧。”苏馥点开和他的聊天对话框，将刚才拍下的照发给曲乌栖。
曲乌栖刚开始面无表情，最后，忍不住屈辱地开口说道：“那把你以前拍的照片，也发给我。”
“我拍的照片很多的。”苏馥告诉他。
曲乌栖深吸一口气，果断告诉他：“我的容量大，可以都发给我。”
苏馥被逗笑。
“但是里面有些少儿不宜的照片。”苏馥发现自己偶尔真的闲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曲乌栖依旧坚持：“我没有问题，我还年轻，承受得住。”
苏馥瞄了他一眼，眼中浮现鄙夷之意。
“你其实年纪比我大很多吧？”苏馥反问他。
“绝对只是稍微大一点点。”曲乌栖坚持这个设定。
他们两个人在房间打打闹闹，说些有的没的，最后，还是陈岩出现，提醒他们再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
苏馥赶紧站起来，提着自己的书包，走出房间，曲乌栖跟了上去。
身为一个从头开始在苏馥身边工作的打工人，陈岩能明显感觉到，今天苏馥和曲乌栖的气氛不同于往常。
车子一启动，苏馥基本上就挨着曲乌栖坐，以前他为了作弄曲乌栖，偶尔也会靠那么近。不过那时候，曲乌栖不是一脸地防备，就是一副无比纠结的表情。陈岩可以说，曲乌栖那时候面对苏馥的恶作剧，他纠结得就像是以前的男人在面对一个传统的白痴问题，老婆和妈妈掉进水里，你要先救哪个。
时至今日，大家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的无聊。
正如现在的曲乌栖，终于没有了之前的难堪表情。
就算苏馥快要坐到他的身上去了，他还能波澜不惊地伸出手，抱住苏馥的腰，免得他在行驶的车辆中发生什么小意外。
“今天中午，你说我是等你给我送饭，还是和林斐汶去吃饭比较好？”苏馥问他。
曲乌栖听到这个问题，感觉喉咙一梗，无端端似乎有一口血要喷出来了。
“少爷，全看你的心意。”曲乌栖说道。
“真的？”苏馥果断地说，“那我要去和林老师约会了。”
听到苏馥的打算，曲乌栖怒气冲冲地用脑袋撞了一下苏馥。
他何止想要把苏馥从脑袋开始吃掉，他是想要一口气完全把苏馥整个人都吞掉。
你呀，你呀，你难道不是喜欢上什么人，就会一心一意，无法再去注视别人的人吗？既然如此，你爱上了我，怎么可以再和林斐汶去吃饭。一切都是我的数据有误，还是我对你的判断有误，抑或是，你对我的喜欢，和我以为的不一样。
曲乌栖陷入沉思，一度因为混乱，而达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地步。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苏馥不满地伸出手，掐住曲乌栖的脸颊。
“你才不管我的死活。”曲乌栖算是明白过来了。
听到他别扭的说话语气，苏馥快要笑死了。
前进中的车子停了下来，陈岩开口说话：“少爷，学校到了。”
曲乌栖虽然心生不快，但还是依照工作精神，准备下车去给苏馥打开车门。他一动，就被苏馥拉拉回来。
陈岩正觉得奇怪，就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后车座的场景时，吓到连忙转回头。
苏馥正压着曲乌栖，使劲亲他。曲乌栖一开始被吓到了，下意识伸出手。不过他的手掌刚放在苏馥的肩膀上，就不再用力，只是顺应两人现在的姿势，手从他的肩膀上，沿着后背往下滑。
“等我赚钱回来！”苏馥最后啵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后连忙起身跑了。
正如陈岩说的一样，他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苏馥一离开，曲乌栖和陈岩之间，只有沉默。曲乌栖还愣愣地躺在座位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他回过神后，脖子僵硬地转过去，看着陈岩的背影。
“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我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陈岩觉得自己一双眼睛，已经看透了太多。
曲乌栖微笑，谦虚又炫耀地说：“我只是告白成功了而已。”
陈岩只能随意笑笑。
苏馥背着书包，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快步跑向教室。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苏馥跑着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苏馥直觉身后有人，猝不及防转过头。
这几天妨碍他工作的永香榭出现了。
永香榭跟在苏馥的身后，看到他转过头，特别欢乐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