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偌大的包厢, 里面金光璀璨一片辉煌,喧闹的声音吵得时宴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包厢内比包厢外收敛了许多, 至少没有当众亲吻。

  啊啊啊民风怎会如此开放, 他未飞升前,那群男女女女要想热吻也是在一间不见人的屋子里!

  时宴略显拘束,路川辞却玩得很开, 往沙发上一坐,立马身前身后左左右右围来一大群人起哄, 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

  路川辞心情不错, 也配合,直饮三杯后笑道:“灌了我就不能灌他了哦。”

  时宴本身都被挤到远处的小沙发上了, 正襟危坐, 坚决不与不良风气同流合污, 保持自己端正的形象。

  被这么一点名, 由不得他做主, 立马被人拉到了路川辞身边。

  有人笑话:“来这地方不喝酒喝什么?来来来, 上两瓶奶!”

  时宴:“……”

  路川辞笑了:“行了, 别开他玩笑, 他面子薄。”

  时宴侧目, 竟然有人说他面子薄,他向来是被人评价为脸皮厚的。

  这种地方,有好有坏。

  坏处暂且不提,好处是真的放松。

  不过一小时,时宴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玩自己会玩的游戏, 比如骰子, 在欢声笑语中, 好不快活。

  他也能喝酒,而且还是喝白酒,足够辛辣才对他胃口。

  有人大笑:“路川辞,你一天天光糊弄人,这叫不能喝酒?人家喝的是白酒!你呢,啤酒,怂死了!”

  路川辞挑了挑眉,随意拿起水果刀,轻巧地削了个苹果,在时宴正目不转睛玩得开心的时候送到时宴嘴边,时宴啃了一口,皱眉摇头,嫌弃酸不吃了,路川辞又重新挑了个水果,悠闲剥皮。

  有人下了个赌注。

  分两队,玩骰子谁赢谁选择惩罚工具,惩罚物品就在左边的箱子里。

  时宴一把拉住路川辞,笑嘻嘻:“我知道你擅长这些,你和我一队!”

  旁人一阵唏嘘声,时宴抱紧路川辞胳膊,开始认真听规则。

  其实很简单,三十二点,一共五次机会,谁能正好是三十二点,就算获胜。

  时宴低声:“怎么样,会吗?”

  路川辞又剥了个橘子,一晚上了,他光在这里挑水果投喂时宴了,一度让人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转行当服务员了。

  转眼再一看那个被伺候的人,好似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你喂我吃,甚至哪个水果吃得不对胃口了还摇摇头说一句:“换一个。”

  聪明人已经看出了什么,绝不插在两人中间嬉笑。

  不聪明的人,赌局一开始,上来就直捣黄龙,对准时宴就是一阵猛击,时宴第一个落败,整个人都蔫了。

  他道:“小路啊,你努努力,别让咱俩被惩罚了。”

  路川辞:“好。”

  话声未落,掀起一看,对面传来惊呼:“三十二!!!啊啊啊啊啊路川辞你输了!!!”

  路川辞失望地说:“哥哥,我输了。”

  时宴叹气:“没事没事输了也不要紧……慢着……”时宴睁大眼,“你刚叫我什么?”

  路川辞转头:“嗯?什么?”

  时宴皱起眉头,见路川辞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讪讪笑下,见对面已经有人去取惩罚道具了,是个……手铐?

  时宴瞪大眼,“不好吧……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我犯什么事儿了……”

  一旁的贺章是路川辞的好友,笑道:“别慌啊,不是你一个人丢人,你们两输的,那就你们一起承担,来来来!”

  时宴来不及拒绝就被他们铐住了,一个手铐,铐住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路川辞,将他俩拴得死死的,怎么也分不开。

  时宴哀声:“这要多久啊?你们把钥匙拿好啊!”

  贺章大笑:“一晚上,就一晚上!”

  他俩落败,其他人的游戏还在继续,时宴喝了点酒,一阵急促,拽了拽路川辞:“卫生间走。”

  去了卫生间,突然发觉不对……

  啊。

  这……

  多尴尬。

  路川辞勾唇:“你害羞啦?”

  时宴:“……”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颠倒过来了,往常都是他调侃路川辞,见路川辞面红耳赤的羞涩模样,如今却是路川辞在他面前淡然自若,仿佛无事发生,而自己却心跳加快。

  路川辞:“不是害羞,那就是要我帮你?”

  时宴一愣。

  路川辞:“真的吗,好吧,我想你今晚酒喝得有点多,可能确实需要人帮。”说着,手已经探了过来,时宴顿时像是拔了毛的鸡,大声尖叫,忙蹦跶得远远的,只有一只手还紧紧和路川辞相连,语无伦次:“你、你……不要过来啊!你转身!”

  路川辞哦一声,像是被凶到了,几分委屈地转过身去。

  时宴松了口气。

  可怕可怕。

  他差一点就成一个老变态了。

  时宴解决完,拽了拽路川辞,“走了。”

  路川辞失望地低头,“我手疼。我脚疼。我好困。我好累。我……”

  “你打住。”时宴狐疑地打量他,“你是哪哪都不好了?我刚才看你还精神得很呀。”

  路川辞无辜道:“其实我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就不舒服了,所以你看,我一直都没怎么玩……现在更不舒服了。”

  路川辞默默蹲下身子,楚楚可怜,“你如果还想去玩的话,那我陪你好了。”

  “……”

  这话怎么说的他跟个禽兽似的。

  路川辞很少在他面前显得弱势,一向是强势的姿态,乍然间,时宴还有点不习惯。

  难不成路川辞真的病了,面色微变,时宴赶忙靠了过去,半跪下来,摸了摸路川辞的额头,路川辞紧紧抱住他,闷声:“困了,睡一觉就好了。”

  “那回家?”

  “回去就又醒了。”路川辞指了指,“那边的包厢可以睡觉。”

  时宴沉思,也行。

  见路川辞一副病态模样,也没多想,一把抱起人就过去了。

  路川辞轻轻咬住他的耳朵,笑得动听:“我以为你只会背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抱人。”

  时宴不明所以:“很奇怪吗,别提了,这几年,我抱过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路川辞:“……”瞬间黑脸。

  时宴觉得很正常。

  他的工作说到底是苦力活,尤其是在乡下,贫苦之地想要改头换面,比想象中的难很多。

  人们的思维固化,不愿意改变,那他就要亲自走访,亲自带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诱导他们改变。

  比如C省如今最著名的旅游景点,红枫山,那里就是时宴前年执手的项目。

  当初的红枫山,山路闭塞,少有人行,时宴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按照指令修路。

  按理说,官方出资修路,多好的,修好了红枫山附近的人也方便出行,可那些人就是不配合,因为修了路他们这里就不能被叫做贫困山区也不能每年领补助了。

  时宴白天修,他们晚上拆。

  钱花了不少,时间也浪费了不少,一条路都没修好。

  时宴受不了了,心想,之前的怀柔政策已经做得够多了,他们再不配合,那就只能来硬的了,拦住人,派人看守,谁敢拆路,谁罚款,谁敢拆路谁出钱。

  一开始尚有成效,后来有些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可不管你,直接冲,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把人往回赶,不能让他们影响了进度。

  几番闹腾下,终于形成了一个日日都能见到的滑稽场面。

  他们冲过来一闹,时宴就率领一批人将这群人挨个背回去扛回去抱回去。

  等道路全部修完了,才安生不少,因为那时的时宴直接放话了:“路,修好了,也已经上报了,你们要拆,可以拆了,反正拆完以后你们也领不到什么补助了。来,拆吧。”

  迎着一堆烂菜叶和石头和泥土的打砸下,时宴欣喜地发现,诶,真的没人拆了呢!喜悦!

  果然,只有威胁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大家才会上心。

  通了路,不用他去招商引资,就已经有开发商看上了这片地,准备搞个旅游开发区。

  何乐而不为。

  时宴牵头,合约极快签订,如今的红枫山居民,比起之前靠补助生活的零星几点碎银,可谓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口袋里的钱是以往的数十倍,生活条件也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等时宴走后,曾经的那些人心有愧疚,又不敢亲自给时宴去道歉,只能各家凑了钱,默默地搞了个雕像。

  时宴知道后,表情复杂:“……”

  他在凡间有了第一个神像?

  思绪飘远,各种事情全部涌入脑海,全然没注意到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导致路川辞面色阴沉下来。

  进了包厢后,路川辞冷笑一声,时宴还一头汗水,又怎么了?

  路川辞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暂且压住心底的不快,淡淡道:“你和她们很熟?”

  他们?

  谁?

  路川辞眼也不抬:“你抱过的人。”

  时宴点头:“熟啊,怎么不熟,当然熟,天天见面,天天抱,有时候一人抱俩呢,他们身体又弱,还不能摔摔打打,还得温柔……”

  路川辞整个人像是身处冰窖之中,浑身上下冒冷气,连时宴都察觉到了几分,哈哈一笑,以为路川辞是心疼他干活累,心疼他在乡下要去应付那些老太太,忙道:“哎,都过去了,多大点事,没关系,我受得了。”

  路川辞微微抬颚,眸光一闪,蓦然,轻轻笑出声,他姿态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意味深长地说:“你真是比我想象的……优秀啊。”

  时宴:“……”

  夸人的语气怎么有点奇怪。

  时宴问:“你不困了吗,你不睡了吗?”

  他抱了个枕头过来,“我陪你睡。”

  路川辞扔掉枕头,“不睡了,不困了,你可以走了。”

  时宴抬手:“手铐的钥匙没在我这里,我走不了,钥匙在你这里吗?”

  “如果在我这里呢?”

  “解开啊。”

  “然后呢?”路川辞逼近他,“你就要走了?难怪,难怪你愿意在那种破地方一待就是几个月,原来是有留恋的。”

  莫名被怼。

  时宴无力地站起身,注视着路川辞,成年后的路川辞是越来越难哄了。

  小时候,一个棉花糖,一个牵手,就能哄开心。

  后来的路川辞,一个拥抱几句温柔的话,也能哄得开心。

  可如今呢,什么手段使尽了都没用。

  难缠得很。

  不过,难缠也有难缠的办法。

  时宴手下不安分,轻轻闹着路川辞,见路川辞扫了眼他,立马抓住机会,边笑边闹:“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生气,但你还是别生气了啊,好不容易见面了,我最想看到的是你笑,笑一笑。”

  他用手将路川辞的嘴角往上挑,路川辞皮笑肉不笑,压根不理睬。

  时宴又道:“你要是一直这样子,等今天结束了,我走了,晚上一做梦,梦见的都是噩梦,梦见你掐着我脖子,凶神恶煞。”

  路川辞嘲讽:“我还配进你的梦?”

  “怎么不配?你天天在我梦里待着呢。”时宴笑容满面,“每天晚上一睡觉,你就飘出来了。”

  “……我是鬼?”

  “飘到我怀里来了。”

  “……”路川辞薄唇抿紧,呵的一笑。

  “不信啊,然后你就抱着我,我们就一起睡着了。”

  路川辞耳朵微微发烫,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他却觉得十分燥热。

  时宴自顾自的说:“当然,有时候也会做其他梦,比如我刚抱着你睡着了,就突然跑到了大马路上去抱别人了。”

  路川辞咬牙切齿:“时宴!”

  时宴被对方震得手腕一疼,吃痛的低唔一声,不解道:“怎么了?真的啊,我也不是故意的,那群老头老太太就爱半夜出去拆路,我不把他们一个个背回来抱回来,我修了半个月的路就没了。”

  路川辞一怔。

  半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问:“老年人?不是年轻人?”

  “年轻人?什么年轻人,啊,你说那个地方啊,开什么玩笑,年轻人早都外出打工了,三十岁以下的没几个,你敢想我过去以后天天都是和一群大爷大叔坐门口闲聊……”满腹牢骚,恨不能全部说完。

  本身以为路川辞不愿意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想多说,但发现自己一说这个,路川辞面上就会放松一分,于是又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了。

  奇怪,路川辞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要降低他的黑化值需要搂一搂抱一抱说说软话。

  要让他开心就得给他讲这种莫名其妙别人都不爱听的繁琐杂事。

  路川辞的脑子里一天装的都是什么啊。

  时宴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路川辞先是一顿,随后认真地说:“时宴,我记着我们成年了。”

  时宴失笑:“是啊,三年前就成年了。”

  “你想过未来吗?”

  时宴突然惊醒,一提起未来两字他就会格外敏感,因为他无比恐惧路川辞的未来,很怕路川辞的未来像是系统口中那样描述的,极端且血腥。

  他赶忙打起精神,时刻关注路川辞,见对方认真了,自己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怪他怪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关注路川辞,是不是路川辞被什么人招惹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时宴忙一把搂住路川辞,急切地说:“小路小路,不要在乎别人,不要在乎别的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很喜欢你很喜欢你,你要变得开心,要变得阳光,要变得积极向上!”

  路川辞失神。

  这种话他听时宴讲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可每一次都有相同的快乐。

  他手轻轻抬起,安抚着激动的时宴,“时宴,我也喜欢你。”

  时宴顿时安心了,“好好好。”

  路川辞微微低眸,他知道,他和时宴理解的喜欢可能不是一种喜欢。

  他又抬头,盯着时宴的双眼,鼓起勇气,再次道:“我说的喜欢是发乎于心,成年人的那种喜欢,换言之,可以称为……”

  “谁?!”

  时宴倏然厉声,站起身朝外看,刚刚进来的时候门留了个门缝,他隐隐觉得门外刚有人盯着他们。

  时宴:“等等再说,好像有人。”

  然后拉着路川辞快步出去,四处打量,他朝着前方的通道疾步,好似抓到了什么人影,却又一闪而过。

  时宴低骂一声,这可不是他第一次感觉被跟踪了,前几次他在乡下时,也有这种感觉,但那时太忙,无暇顾及,没想到如今跟踪他的人还没放弃。

  时宴心中冷笑,别让他抓到了,否则揍不死这个人。

  “诶,川辞!时宴!你们怎么在这里啊?”贺章带着几个人笑着走来,“我们刚还找你们去了,就说嘛,你们戴着手铐还能玩到多远。”

  时宴回头,好奇:“对了,你刚在里面时要说什么?可以称为什么?”

  贺章等人也看向路川辞,路川辞礼貌微笑:“没什么,以后再说吧。”

  时宴哦一声,哈哈大笑:“我们俩刚才去休息了下。”

  “戴着情趣手铐去休息?”贺章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又暗自点头:“哎,我懂我懂。”

  路川辞一脚踹了过去,贺章带人大笑着回到了包厢。

  时宴:“他懂什么?他在笑什么?”

  路川辞:“笑我。”

  时宴好奇:“他笑你什么?”

  路川辞挑眉:“笑别人玩游戏都有人亲,我却没有。”

  时宴想起来了,是哦,之前包厢里玩游戏的时候,男男女女确实开放,有的带了女朋友过来,众人起哄,女生害羞地亲吻了下男朋友的脸颊,就当惩罚。

  时宴更不解了,“那要是亲一下就能换个惩罚……那可太好了!”

  路川辞眉梢挑得更高了。

  去他的端庄自持,去他的礼义廉耻。入乡随俗,随遇而安!

  时宴拉着路川辞一路飞奔到包厢,一进去,大声道:“我们申请换个惩罚!”说完,抱住路川辞的脑袋,啪叽就是一个亲吻,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伸出手:“好了,给我们钥匙吧。”

  路川辞不比众人的反应好多少,回过神来,笑意挂满眉角眼梢,贺章大叫:“不够不够!”

  “别想这么糊弄我们啊!!!不够!不够!再来一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草!亲一个亲一个!再亲一个——”

  在满场的欢呼声中,路川辞微微侧身,眸光温柔,在时宴唇角落下一个炙热的吻,唇似有似无地轻轻擦过脸颊,停于耳边,低笑:“这样才够。”

  作者有话说:

  吼吼吼给我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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