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东宫女宦>第55章

  容语一路贴着墙根下的矮丛往御马监值房疾行。

  越过仁寿宫前的花苑,翻越一片高墙,闪入御马监值房与东宫相隔的夹廊,此夹廊极窄,只容二人并行,一线月光洒下,在夹道西侧的高墙下投下光影。

  闪入其内,贴着一柱侧立,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夹廊里折来往去,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面色慌乱而急切,正是心腹怀意。

  容语手贴着柱子,轻声唤了一句,“怀意...”

  怀意闻声一震,回眸望见一道黑影立在柱侧,知是容语,既喜且惊,疾步奔过来,“提督,奉天殿出大事了....”

  容语早有预料,心情反倒平静下来,温声道,“别急,慢慢说。”

  怀疑气喘吁吁咽了口气,缓声道,“就在半个时辰前,陛下在宴席上突然口吐鲜血,御医赶到,查验出陛下中了夹竹桃之毒,宫里是不许种夹竹桃的,徐越阖宫大搜,在东宫梨园发现了一小珠,而那一株恰恰少了一片叶子,东宫一名内侍作证,说是亲眼看见殿下身边的刘吉,在三日前将一锦盒偷偷塞给了老祖宗,徐越以此指正殿下串通老祖宗弑君,当场将殿下给软禁在奉天殿侧殿。”

  月纱自头顶的缝隙里泻了些出来,落在她眉梢,如染寒霜,

  “殿下不可能给陛下下毒。”

  “没错,殿下申辩,说是寻到了提督您在东宫的一件旧物,命刘吉交给老祖宗,等您回来再转交,殿下欲请老祖宗来作证,偏偏老祖宗不见踪影,奴婢将老祖宗可能去的地儿都找了,没找着,提督,奴婢怀疑老祖宗落入了徐越之手。”

  容语撑在柱上露出一脸疲惫之色,沉吟道,“不用怀疑,义父就在徐越手里。”

  怀意一怔,“那咱们怎么办?”

  容语闭了闭眼,问道,“现在奉天殿有哪些人在?”

  “朝臣都在呢,哦,唯独王相托病不曾入宫赴宴...”

  容语听了这话,越发头疼,王晖关键时刻不在皇宫,不是正好给端王等人可乘之机吗?

  “除了徐越,还有何人负责奉天殿的守卫?”

  怀意答,“羽林卫都指挥使赵田,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珣。”

  容语微微啧了一声,“赵田与陆珣是陛下心腹,论理不会任由徐越差遣,奉天殿有他二人坐镇,当不会乱。”但皇帝沦落到这个地步,过于蹊跷。

  容语转念一问,“陛下身边近来何人伺候的多?”

  怀意忧心忡忡答,“陛下这段时日,日夜召甄贵嫔侍寝,老祖宗担心圣躬有亏,劝陛下爱惜些身子,陛下不恁,斥责了老祖宗一顿,后来便让徐越与秉笔曹冉在跟前伺候...”

  容语只觉面前仿佛横着一摊浑水,被搅得越来越浊,“这个甄娘娘...也没劝陛下?”

  怀意摇了摇头。

  去年端午,便是容语从杭贵妃手中救下了甄贵嫔,自那之后,陛下对后宫其他妃子望而却步,独宠这位甄娘娘。

  在她印象里,甄贵嫔是个识大体的。

  容语啧了一声,问道,“陛下近来身子如何?”

  怀意露出一脸纠结,“此事说来也怪,自去年端午宫变起,陛下身子大不如前,今年大年初一,闻小王将军出事,陛下心中大恸,也跟着病了好一阵子,您出京时,陛下还不见大好,偏偏近一个月,陛下仿佛是神光焕发,日日召甄贵嫔侍寝,沉迷床帏之事,老祖宗劝也劝不听......”

  容语当即想起韩坤留下的红铅丸,此物有壮阳之功效,她记得谢堰提过,韩坤早先便炼制了一批红铅丸,却因太医拼死阻拦,陛下不得不搁置此物,莫不是端王一党终究冲破了太医院的藩篱,将此物献到了陛下跟前?

  还是这其中有别的缘故?

  容语脑筋飞快运转,将端午过后的种种事迹在脑海过了一遍,终于在一团乱麻中掐住了一根线头。

  “我明白了!”她眸眼泛出森森冷意,“我这就去奉天殿面君!”

  她抬步要走,却被怀意拦住了,怀意苦笑道,“提督,陛下昏迷不醒,有垂死之状,现在奉天殿主事的是首辅许昱。”

  容语脚步一凝,抬目看着他失声道,“陛下昏过去了?”

  若陛下昏迷不醒,事情就难办了,朝廷规制,皇帝昏迷,当由太子监国,偏偏眼下不曾立太子,不仅如此,唯一的中宫嫡子身负弑君嫌疑。

  这个时候,主持朝政的重任便落在首辅与司礼监掌印身上。

  义父失踪,王晖缺席,许昱独霸内阁。

  一旦她露面,许昱以她无诏归京为由,认定她为乱臣贼子,届时赵田与陆珣必定围杀她,她一动手,更是坐实朱承安弑君造反的罪名。

  不行。

  这条路行不通。

  得先一步将义父救出来,只有义父露面,才能在众臣面前证明朱承安的清白,并以掌印身份抗衡许昱。

  恰在这时,怀意派出去的小内使匆匆奔来,“怀公公,奴婢查到了,徐越将老祖宗拘禁在养心殿西配殿的厢房。”

  容语闻言仰头笑出一声。

  眼下局势,手握朱批大权的司礼监掌印,可比她重要得多。

  许昱将每一步都算的好好的,只等她往里钻。

  她已身在罗网....

  乱风自两侧甬道灌入夹廊,掀起她黑色的衣摆,她仿佛被无形的双手给缚住,动弹不得。

  深深吸了一口气,容语吩咐怀意道,

  “我要的人手,你备好没有?”容语闲赋那段时日,悄悄在宫内挑选了一批小内使,暗中授受功夫,她离京前,人手交在怀意手里,这是她的一张底牌。

  怀意定定望着夜色里的她,她面颊隐在一片光影之下,忽明忽暗,无论何时,她眼底总能闪烁着不同常人的,慧智且坚毅的光,令人心折。

  “人手安排在御马监值房。”

  “好,你带着人,随我去养心殿。”

  怀意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嘴唇颌动了好几下,终是重重点了下头。

  片刻,怀意领着十名小内使来到夹廊,容语双手环胸靠着柱子,目光一张张面容扫过,她突然想起半年前,她带着四卫军冲去凤鸣坡那晚,一个个的也是这样,英勇无惧。

  她容语兵虽不多,却个个顶事。

  宫里向来是藏龙卧虎之地,她将师傅当年训练她的法子,用在了这群小内使身上,他们功夫不一定深,却是各有本事,有他们在,刘承恩当能撑住场面。

  一行人趁着夜色,匆匆来到养心殿外。

  四月天的夜本该闷热,但从养心殿刮出来的风,却带着沁骨的寒意。

  陛下惧热,养心殿四处镇着整整五座冰鉴,凉气裹挟着熟悉的沉香袭来,让容语有一片刻的失神。

  仰眸,皓月当空,万里无云。月轮清透如镜,仿佛能洞悉人心。

  上一回看到这样无垢的夜景是什么时候,是离开秀水村之时。

  两年多了....如果先前还以为红缨失踪是一场意外,那么这两年的经历与遭遇,让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预谋。

  那个人哪,算无遗策,以红缨失踪将她引入皇城。

  他所教她的一切,都在这座皇城得到了印证。从内书堂必修的课业,到皇城三十六宫七十二殿,甚至京城八十九坊.....

  他是名震四海的军师北鹤,那么她呢,她是谁?红缨又是谁?

  有那么一刻,她并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她害怕拨开这片云雾过后,底下是波涛汹涌的深渊,一旦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她说,让你不用找她,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

  红缨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早早地留话让她离开。

  然而,已经迟了....

  她终究是陷入了这场朝争的泥潭。

  随着一声厚重绵长的吱呀声,养心殿西配殿的后门被缓缓推开。

  一大片银纱夹杂着晕黄的灯芒倾泻而出。

  照亮徐越那张笑吟吟的脸,他掂着拂尘往里一指,

  “卿言哪,来啦?你义父等你许久了....”

  容语视线与他交汇片刻,毫不犹豫大步踏入。

  她带着小内使来到院中,四下扫了一眼,左右长廊皆有暗卫,大约有百来人,凭着气息吐纳可辨出个个功夫出众,当是东厂的高手。

  徐越立在厢房门口,往里努了努嘴,薄薄的唇角牵出一丝笑,“你义父在里面....”

  “说吧,你们想如何?”容语负手淡声问道。

  徐越咧开嘴笑出了声,这一声笑,令人心悸,似潜在地府深处的厉鬼,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渗入耳郭,拽住心脏,狠狠掐了一把,笑完,他幽幽长叹一声,被压制许久的憋屈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

  “我就喜欢卿言这爽快的性子,很简单,你留下,换你义父离开。”

  容语背着手,脚尖在地面刮了刮,极慢地点头,“好.....”

  奉天殿那头还等着刘承恩,徐越没功夫闲扯,一并说清楚,“我已给刘承恩喂了一颗毒丸,你束手就擒,我便给他解药....你一旦动手,里面的人会立即杀了他。”

  容语抬目看他,目光清凌凌的,“我又怎么确定你给的是解药?”

  徐越笑了笑,“实话告诉你,四殿下需要刘承恩,我们也需要,陆珣与赵田都不是好糊弄的,百官都在场,趁着陛下昏迷,咱们要定下大局,刘承恩是解这场迷局的秘钥,咱谁也不希望他死。”

  容语没料到徐越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笑了笑,“原来如此。”

  用刘承恩换她束手,以除隐患,再用她来威胁刘承恩,逼着刘承恩为他们卖命。

  能把算盘打得这么精妙,唯有许昱。

  端王能有什么地方需要义父呢,拟诏,

  诏书需要司礼监掌印与内阁首辅共同落款盖印,方被百官承认,并颁布天下。

  但,她没有选择,义父必须回到奉天殿。

  她唯一能赌的是,义父会以大局为重,不会轻易受端王胁迫....

  至于她,只要义父回到百官面前,她便没了后顾之忧,她出生入死,身经百战,不缺这一回....

  “来吧....”

  她张开双臂,迈步向前,面上无丝毫惧色。

  “提督....”怀意眼睁睁看着踏上前,双目骇然。

  容语一动未动,月纱倾泻她周身,却在她那身黑色曳撒上漾不起丝毫光亮。

  徐越阴冷一笑,朝廊下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二人上前搜了容语的身,将她系在腰间那一片布囊给取下,扔在一旁。

  徐越好奇地用脚踢了踢,看清里面是容语易容的药粉并刀刃药丸一类,露出得意之色。

  侍卫又翻到了她手腕的银环,原想一同取下,可那银环紧紧缠着她手腕,压根取不出,瞧着像是姑娘家的首饰,左翻右看也窥不出端倪,遂丢开了手。

  随后,侍卫将早备好的缰绳拧着上前,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用粗绳紧紧沿着容语手臂往上捆,看样子是打算将她捆成木桩....

  怀意看得心惊肉跳,这般捆住容语,四肢五骸血流不畅,时辰一长,容语不死也废。

  许昱当真是忌惮容语到了极致。

  怀意心口钝痛,唇齿咬出血色来。

  片刻,侍卫将容语捆成了一个粽子,用刀架在她脖颈上。

  容语深深吸一口气,看着徐越,“现在,可以将我义父带出来了吧?”

  徐越仍不放心,将一颗药丸扔到侍卫手里,“吃下这颗软筋散。”

  容语抿紧了唇,皱了下眉。

  徐越笑哼一声,“怎么?不肯?你来的路上难道没想明白吗?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既然想清楚了,就别耽搁,毕竟四殿下在奉天殿也不好受呢....”

  容语气出一声冷笑,抬首张开嘴,侍卫立即将药丸扔了进去,又捏着她脖颈逼着她吞下。

  容语被迫咽下那颗软筋散,剧烈地咳了几声,面颊泛红。

  徐越这才满意了,拍了拍掌,须臾,门被朝里拉开,两名内侍将刘承恩给掺了出来,刘承恩一张脸隐在银发之下,双脚拖行,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二人将他架出了门槛,往前一扔,刘承恩无声无息跌在地上,如同麻袋一般。

  容语脸色一寒,对徐越猝口大骂,“混账!”

  徐越摸了摸脸上的水渍,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复又不在意,朝内侍努了努嘴,其中一人俯身将一颗药丸塞入刘承恩的嘴里,又将他往院中一推。

  怀意当即向前将他接住,立有善医的小内使蹲下替刘承恩把脉,借着廊下的灯火观察了刘承恩的眼珠与舌苔,确信无大碍,方才朝容语点了点头。

  片刻,靠在小内使身上的刘承恩幽幽睁开了眼,他迷迷糊糊环视一周,视线渐渐聚焦,待看清容语,瞳仁猛然一缩,“卿言......”这一开口方觉嗓子发痒,剧烈地咳了起来。

  待缓过来,双目骇然瞪着她,“你这是.....”

  他扫了一眼廊下的徐越等人,已经明白了所有缘故。

  叹息着,“傻孩子.....”

  容语身躯僵硬,露出疲惫的笑,“义父,您不用在意孩儿,孩儿这一生为生民请命,为百姓开太平,已算功成身退,倒是四殿下还需要义父您,还请义父莫要受端王胁迫,当替朝廷伸张正义。”

  说完这席话,软筋散药效发作,她额尖的汗顷刻渗了出来。

  刘承恩眼睫一颤,微张了嘴,欲言又止。

  倒是徐越已等得不耐烦,“刘承恩,废话不多说,你快些去奉天殿,诏书什么时候立下,我什么时候放了容语,你看看她的样子,你多耽搁片刻,她双臂就会坏死....”

  刘承恩闻言,身子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厉光,慌忙扶着小内使的手臂起身,三步当两步,跌跌撞撞往外走。

  徐越望着他背影,勾唇一笑,吩咐侍卫道,“给我看好容语...”

  旋即也带着十几名侍卫跟着刘承恩等人身后,一道往奉天殿去。

  容语就这么被侍卫往里一推,一头栽了进去。

  就在门被重新合上之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清亮的嗓音。

  “哎呀呀,今晚这月色真美,本王听说这里关了个小美人,特来瞧瞧....”

  是朱赟。

  容语匍匐在地上,摇头轻笑一声,闭上了眼。

  外头负责看顾此处的内监文若,见朱赟摇着玉扇大摇大摆跨进院子,连忙迎了过去。

  “给小王爷请安.....”

  朱赟歪着身往里觑了一眼,心里惦记着里面的人,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反倒是轻轻摇着扇,附在文若耳边道,“我爹告诉我,容语关在这里,是也不是?”

  朱赟是端王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文若未来的主子,他不敢怠慢,笑眯眯躬身道,“没错....”

  朱赟又问,“你可知她是位姑娘?”

  文若一愣,看了朱赟一眼,迟疑点头,“是...都督告诉过奴婢...”

  朱赟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当即一亮,“你可知,本王垂涎她已久?”

  “这....”文若擦了擦额头的汗,“奴婢委实不知.....”

  朱赟脸色一收,“那你现在知道了.....”

  文若打量朱赟的脸色,实在猜不到这位主要做什么,只得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朱赟执扇往里一指,“把门打开,让本王进去,本王今晚要在这里一度春宵....”

  文若闻言脸色一变,失声道,“不可.....”

  “有何不可....”朱赟已经先一步往门口迈,边走边道,“等你将她捆个半死不活的,本王再要她,还有何趣味?你可知家花为何不如野花香吗?那是因为家花死气沉沉的,没意思,青楼里那些姑娘呀.....”

  朱赟满脸的意犹未尽,“啧,当真是人间尤物....”复见文若满脸呆愣,朱赟语气一顿,执扇敲了敲他的脑门,惋惜道,“哦,忘了,你是个太监,不懂这事之玄妙.....”

  文若一张脸憋得通红....

  “不是......小王爷,一个女人罢了,您何必急着今晚要她,等....”

  “等她死了是吗!”朱赟变脸比翻书还快,将扇子一收,负在身后道,“文若,本王警告你,今晚你不让本王如愿,本王明日一早要了你脑袋!”

  文若噎住,又往里瞅了一眼,哭笑不得,“小王爷,她功夫绝顶,一旦松开她,后果不堪设想.....就连您也可能没了命.....”

  朱赟怒目而视,环指一周,“你不是给她喂了软筋散吗,再说了,这里一百多名高手,难道奈何不了一个中了毒的人?”

  文若扑跪在地,拼命抱着他的腿,哭道,“小王爷,您想想,万一她拿您当人质呢?”

  就在文若怀疑朱赟意图放走容语时,这位主突然醒悟一般,“嗯,你说得对!”

  文若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抬袖揩汗。

  旋即,朱赟垂首,朝他露出一个坏笑,“那...可以让本王亲一亲她吗?”

  文若一顿,这个要求好像不那么好拒绝。

  文若跪着朝他眨眨眼,试探道,“不需要松绑?”

  “当然不需要,本王只要亲她的脸....你不知道,容语那张脸当真令本王着迷.....”

  片刻后,文若将朱赟领着入内,又着人将容语抬着靠在殿内一颗柱子旁。

  只见朱赟兴致勃勃蹲了下来,双手扶着廊柱,倾身在容语前方,他从未这么近距离靠近过她,灯芒在她脸颊覆上一层淡淡的绒光,她眉目盈盈,神态间的虚弱恰到好处褪去了她眉间的英气,越发让她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美。

  他毫不掩饰地露出着迷的神情,一点点往她靠近,就在他快触到她脸颊时,忽的抬首,狠狠瞪了四周侍卫一眼,“喂,本王在这与心爱女子亲热,你们看着作甚?”

  文若咽了下口水,哆哆嗦嗦道,“小王爷,奴婢们岂敢离开...万一....”

  “万一你个头啊,我就亲亲她,你们退到一边!”

  文若见朱赟没有一味将他们赶走,松了一口气,连忙朝侍卫摆摆手,几人退到朱赟身后,但谨慎起见,依然盯着容语的方向。

  待侍卫离开视线,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恍若蒙了尘,光芒顿失。

  他眼睫轻颤,缓缓俯身上前,双臂往后环住她的身,将一枚极薄极小的刃塞入她掌心,贴着她鬓角滑下泪痕,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