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风花血域>第35章

  “是的,”云慕点点头,“听师傅说过,那本是上等活血化淤的珍药土虫,古老的练蛊术通常把它放在其他的地方使用,就是练成傀儡蛊。”

  “对,傀儡蛊其实是一种最可怕的古术,它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控制人体,而且还能蒙骗更多的人。傀儡蛊只能成群做工,它们爬满尸体的四肢,由傀儡师控制它们的行动,好的傀儡师控制起来的尸体可以像活人一样逼真。”

  “什么?”少逸大惊失色,“你是说尸体可以活动,像真人一样?!”

  “嗯,连表情都可以操控的十全十美呢。”墨羽伸出两手在少逸面前来回摇晃,脸上做出各种恐怖的表情来。

  少逸慌忙用手捂住脸,曾有那么一瞬间,他认为骆墨羽就是个被人控制的尸体。

  这人的城府深得难以预料,亲身经历也神秘复杂,表面上完全表现出超越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对手来了?

  少逸看着回到床边含情脉脉注视着床上女子的墨羽,心里感慨万千。

  24、

  戴月伏靠在密林深处的一座土丘旁,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她揉了揉眼角干皱的泪痕,仿佛眼皮在一夜间变沉了许多。

  二十年,我们枯拔贵族后人每日都生活在惊心动魄的恐惧之中。

  太阳神赐福于我枯拔先祖,我们相信万能无敌的太阳,以其名义创立了自己的宗教,并将其广博于天下。千年前我们皇族后人颠沛流离越洋过海,冒生命危险不辞万里来到这片神州大地上,只为能保留住枯拔最后一柱香火,使我们的民族继续存在这朗朗太阳神之下,不至灭绝。我们一代又一代皇室传人遵循先祖遗愿,忠诚守护着异地家园,企盼终有一天可以重归故土,再建家国。

  可现如今,我们却惶惶不可终日地担心民族的灭亡,我们曾是西牛贺州最强大的帝国,为什么捞得今天如此悲惨的下场?!

  狐死望塚,叶落归根……叶落归根,只怕凄死于异地他乡,尸首都不会被人发现,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凤鸣珠,凤鸣珠……我们不能离开彝疆,如果可以,早就全军撤离子民了。这是距离家乡最近的大陆版图,我们要时刻遥望家乡,我们的民族生于彼,终于彼,这里便是我们自始至终生活在异地的家园。我们的族人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气候、环境、天成、自然……现在这一切却只能带来恐惧。我多么希望可以逃离这里,带领大家去寻找另一个国度啊!晚了,什么都晚了,我不能离开,因为教主已经不能继续帮助我,群龙无首,我们的民族只会在无休止的混乱和猜疑中自取灭亡。我唯能终日守在这里,等待凤鸣珠的归来,等待能够带领大家回到家乡的那一天。

  曾经为了这些,我放弃终身的幸福,放弃一个作为女人的权利。披星公主已经为枯拔留下后人,然后她走了,将这一难题交给我。贪心的我偷食五毒丹,偷练圣功,本相信自己可以亲眼看到我们重振河山的那一日。二十年前的一次失误,竟然将我们推向了一个更加险恶的境地,如今我这样无力地残喘苟活,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我对自己已逐渐失去信心,害怕自己难以撑起重振拜日的大任。

  我深知草摩对我们的重要性,从披星公主起我们便始终将皇脉秘密控制起来,为的是不让她们受到外界的侵害,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我们枯拔族最尊贵的承袭。现在我却让她跑了出去,为我们的子民做着最冒险的牺牲。先祖原谅,实在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了,草摩从小跟我长大,是我最能信任的人,她很乖,非常高贵,却生在流离失所的年代。现在她偏偏爱上了异族男子,我怎能令她继续沉溺下去!她现在已是我枯拔最后一条纯圣的血脉了。

  惑蛊进入她颈后的同时我也感觉很痛苦,她哭着喊着,我也在同她一起钻心地痛,我不得已,相信教主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原谅我这愚蠢的选择。

  现在我们的种群濒临灭族难关,我向晨起的太阳神祈福。赐予我力量和精神,带领我的人民顺利闯过这次空前绝后的劫难吧!

  戴月双手合十,虔诚地跪趴在土丘前,久久不曾抬头。

  土丘上竖立着金璨闪烁的缤纷翎毛,在晨光的照耀下格外眩目。

  粉红的氤氲正从东方的天空弥漫开来,这片寂静的密林深处被笼罩在粉红的淡雾之下,悠远的笛声迷烟一般飘来,唤醒痛哭的戴月。

  她重新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浅土,柔弱无助的脸孔瞬间变得坚强刚韧。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痛苦和挫折使女人伤心落泪,对男人来说却是更好的催唤剂,令他们愈挫愈勇。

  好在我既是男人又是女人,能同时承受住两者皆不可承受的苦痛。

  戴月讽刺地笑笑,五毒功使她沉溺在自虐的不幸中七十余年,只有对自己无尽的讽刺才可使她觉得轻松。

  她已经不可能再感受到其他的快乐了。

  走出密林时她看见了彝民首领燕雷,他手中拿着一把长笛,正焦急地向密林中张望着。见戴月来了,立即恭敬地走上前去。

  “有什么事吗?”戴月问。

  “我昨晚去浣幽宫找您,他们说您来密林了。我在这一直等着,时间快到了,我怕族人着急……祭日大典快开始了,教主还未出宫。”

  “哦,对了,三年一次……我立即回宫把这事禀报教主……你怎么不早叫我出来?”戴月有点惭愧,这些年来她要处理的事太多,还要不时照顾到教主的安排,如今在这浣幽宫中也只有她一人最亲近教主。

  两人匆匆赶往浣幽山,燕雷仍是一脸真诚:“我们知道祭司一定在向天神祈福,不敢打搅。”

  戴月点点头,随后撇下燕雷一人进了山,“让族民在山顶等着,教主随后就来。”

  燕雷兴奋地点点头,“教主一定是在精心准备呢!”

  戴月不忍再看他,没说什么便进了瀑布水帘。

  红兽正自己与自己玩着,此时它追着自己的尾巴跑来跑去,时不时撞在山洞的石岩上,“哄”的一声落下很多石土。

  “你也兴奋了么?准备好,教主要上山了。”戴月拍拍红兽的头,红兽粘粘地凑过来准备享受戴月的爱抚,却被戴月抛弃在一旁。它望着戴月远去的背影,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戴月匆匆绕进内宫烁石窟,朝山洞深处一漆黑角落走去。那里有一座龙腾石像,她看看四周,确信没有他人,便使劲拧动了石像的座基,“哐”一声,脚旁出现了一个地下暗口,她点起一只火把,向那黑暗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便来到一个巨大石窟,里面处处都是快要倒塌了的陵墓,像是地面山洞里的小洞穴。空气中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一条难走的棋盘式狭窄走道在渐渐腐朽的陵墓之间蜿蜒盘旋,大多数陵墓都是用断裂的砖块和石板垒起的。像埋着列列遗骸一样,很多未被挖掘的土地形成一根根竖起的支柱,撑起这片布满尘埃的天空,那些尘埃则低低地悬浮在这座界限不明的墓群上方。

  她无暇顾及那些陵墓,石窟尽头便又是一座低矮的小门,她用钥匙拧开了门,来到一个火红闷热的空间。石路的侧方一处凹陷的大坑,大坑中那些血红色的不明生物拥挤地互相粘腻着,仿佛落下去的东西便会被紧紧包围直至没入下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