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男人惊得口不能言，只有拼命地点头。
“我要你在昆娑彻底消失，不然的话，让我再看到你……”后面的人用剑抵着他，“快滚！”
瘸腿男人于是飞快从大门跑了出去，连后面的人都没敢看清，一刻不敢停，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以有这样的速度，直到双腿发软，筋疲力尽。
拿剑的人是一个清瘦的女子，一袭黑衣，腰间扎一根暗色刺花的布纹腰带，上面系一只翠绿玉佩。高挑的个子，满头无一发饰，一头青丝编成长辫甩在脑后。神色凛冽如冰雪，水墨画般清秀。她走起来很从容，目不斜视，径直朝圣殿走去。
16、
凌霄广场坐落在拜日神寺的东侧，广场上矗立着朴素庄严的凌霄塔。
云慕和少逸此时正站在凌霄宝塔的前方，看着阶梯终结的位置，那个曾经在沧离大地上距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橘黄色的落日余辉给一切都带上一丝怀旧的温情，哪怕是断头台。
“那就是凌霄塔的祭坛，当年韶尊帝就是在那上面为太子煊进行的赐封仪式。”靖别法师站在他们旁边，云慕、少逸一脸恭敬地望着那个祭坛。
能亲临当年太子被劫的现场，少逸曾经想都未曾想过。那一刻，脚下的这片土地上会是怎样的惊乱和恐慌啊！少逸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仿佛看到了那枯拔妖女腾空展翅，邀刀教主手持太子凌空越于妖女之上，下面梁丘染、梅密等内禁卫军穷追不舍……然后是太子被扔进邪教的红莲大火，被烧得片体不留……他闭上眼睛，但那场景早已在他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意识到这一点，他不情愿地又睁开了眼。
“这鹫毯还是当年的鹫毯，只不过超出圣殿的部分已经被裁去了。”靖别法师留恋地看着脚下的红毯，当年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曾是靖别法师在拜日神寺中曾经历过的最盛大的仪式，在宿隆被封为太子时，他还只是庙中的一个小人物，没有资格参加那样神圣的大典。而韶尊则未被封过太子，他是梁丘太师从一个偏远地方带回来的先帝私生子。
“老夫毕生苦研拜日宗教，至今仍然没有得到一个现世的答案。其实彝国那拜日邪教带给老夫的感觉，完全真实于我们现在所处的拜日教派。”
“大师说邪教显得更真实？”云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靖别法师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我所研究的拜日教，就是在神州盛行的拜日教，自传来之初，它的确带有一些邪恶色彩的。正如你们所见，拜日的守护神，其实都是恶神……”
“就是那些外面供奉的妖魔鬼怪？”少逸忍不住问道。
“是的。早在几千年前的西牛贺州，共有七大部落，枯拔只是其中一个小国，就像我们神州净巫大地的枭国一样不足为道。后来枯拔国人利用其幻术巫技、灵根天助等机缘巧合，几千年征战，最终统一了整个贺州的东部地区，其中已囊括曾经的四大部落。”
“枯拔国的地盘扩大了！”云慕喊道。
“其实枭国几百年中也正像枯拔一样到处征战扩展地盘，但结果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少逸凭着记忆中的一点学识，认真地向云慕讲解，“四十年前他们大举入侵沧离，都是宿隆帝亲自带兵击退的敌军。”
靖别法师点点头表示赞同，继续道：“他们的扩疆战争持续到一千年前便停滞不前，与此同时，一群族人莫名其妙东渡凌海来到我东胜神州，他们擅自占领我沧离世外仙地浣幽山，自封‘彝’为国号。其实几千年前传到神州来的拜日神教，就是那群最初的枯拔族人所建立的。”
“其实就是那群有着特异功能的妖人！”少逸叫道。
“但是，我们所信仰的拜日教，应该不是邪恶的，教文中说它是崇尚真理、自由、美丽和爱心的呀？”云慕不解。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谱写的，当几个文明交锋时，失败者的文明和说话的权利就会被删除和剥夺，胜利者会编写颂扬自己而贬低被征服者的历史。枯拔人在得了天下后将自己的宗教美化，并使其成功地发扬光大。你们想，一个真正崇尚真理、自由、美丽、和爱心的国家，怎么能在邪力的驱使下大举进攻，不择手段地侵略呢？”
“但现在我们的人民在拜日教的撒播之下过着平静的生活，却没有人在意它的来源之初。”少逸一旦发现道貌岸然的假象背后那不可告人的真相，便开始觉得不安。
“其实那些都不重要。”靖别法师慈爱地说道。
“墨羽哥哥说过，只要人们感到幸福，就也不会在乎自己信的到底是神还是鬼了。”
……
此时广场的另一侧，圣殿东门，黑衣女子手中正攥着三只黑物，缓缓地对准了正在凌霄塔前的三个人。
“我就要完成任务了。”她闭上眼睛，“在这神圣的地方，恕我残害生灵。我不能杀人，只当为了一样东西必不得已时才可得到太阳神主的饶恕。”
她举起手，轻轻向上一挑。
“放下手中的东西。”身后距自己很近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是在做梦吗？啊，刚才进来的有三个人，现在那里却多了一个法师，我怎么没看清！一定是被即将得到的胜利成果冲昏了头脑！
她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处境，然后感觉到了处在脊梁上的冰冷刀刃。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别想在神圣的大殿见到血光。”
女子不做声，考虑着计谋。
“快点！放下！——戴月派你来的？”
女子未做声，却陡然将手中黑物向后一甩，那东西便朝墨羽的脸边飞来。
墨羽惊慌地越地十尺，手中的剑向黑物划去。女子趁墨羽转手之际迅速转过头，一道剑芒直朝墨羽双眼飞来。
“草摩！”
飞空中的女子一怔，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知道必须立刻收手。
但那一剑刺出的太猛，女子奋力转向，将未出的力气传于上空，剑锋横劈在半空，落地时却还是伤得自己猛吐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