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腹黑皇子太缠人>第29章 再次反击宋墨火烧佛堂

  崔若云当日用了午膳才离开。

  她前脚刚走,吴妈后脚就到了无忧阁,脸拉得格外长,清瘦的身子挺得像根树桩,“老奴来替夫人传话。”

  守在院外的是春杏,心里刚好窝着火呢,“有什么话请吴妈直接说吧,我去禀报给郡主。”

  吴妈连脖子也没动,只朝春杏滚了下眼珠:“夫人交待过,得老奴亲自说与郡主听。”

  这个讨人厌的老婆子,春杏暗暗腹诽:“郡主正在阁子里歇息呢,怕是刚入睡,不方便亲自接待您老人家。”

  吴妈面色不变,端着一副硬绑绑的架势:“那老奴就在这门口等到郡主醒来再传话,若是误了时辰夫人责怪下来,那就由春杏姑娘担着。”

  当真是一块老姜,春杏感觉自己还是太嫩,愤恨地咬了咬唇,转身去通传。

  柳婉确实正在歇息,只是没入睡而已,“将她领进来吧,与她为难做什么。”

  春杏不开心地扁了扁嘴,甩着膀子出了殿门。

  不过半刻钟,吴妈端着姿态进殿,双手搁于胸前,下巴轻扬,敷衍地行了一礼:“老奴拜见郡主。”

  “吴妈无须多礼,冬梅,快给吴妈备张凳子。”

  冬梅正欲转身,吴妈出言阻止:“谢过郡主,老奴替夫人传完话就回,不用坐了。”

  不坐就不坐,她也无所谓:“不知母亲有何吩咐?”

  “夫人请郡主于申时二刻去佛堂一叙。”吴妈一口气说完。

  又是佛堂,当真是老地方相会啊,“好的,母亲还有其他的交代吗?”

  “没了,老奴先退下了。”吴妈说着垂眸往后退,继而转身端着膀子出了殿外。

  瞪大眼睛的春杏:“……”就这?一句话?还要挣扎着进殿亲自说与郡主听?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当真是个无事生非的老妖婆。”春杏冲着老妖婆硬绑绑的背影咬了咬牙。

  柳婉冷眼看过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慎言。”昨日与主院及西院闹那么一场,往后怕是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春杏顿时泄了气:“奴婢知错了。”

  柳婉让冬梅给自己换了身素净的衣裳,连头上的钗镮也摘得一根不剩,朱氏总说她妖艳,她不能在她那落话柄。

  刚到申时,柳婉便出了门。

  昨晚下过一场雨,殿外的几株青桐树绿绿葱葱的,亮眼得很,树底下还围着两排盆栽,正在冒着嫩芽。

  柳婉在树下立了片刻,轻嗅了几口带着泥土与清草香味的气息,这才转身往前行。

  才走出几步,突闻身后传来一声“姐姐”,柳婉回头,便见宋墨转着轮椅从另一棵青桐树下出来。

  头顶是树荫,阳光自树叶间漏下来,在他身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光影,一身璀璨。

  “小墨怎的出来了,外头太阳大,热,回屋歇息吧。”柳婉温柔地叮嘱。

  她眼下要去佛堂挨骂,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

  “姐姐小看我,我乃七尺男儿,又怎会被暑气吓退。”他将轮椅停下来,两条长腿抵着前面的空地上,面色略略泛白,眸中沐了一层温柔,“就想来看看姐姐。”

  想来看她?那昨夜为何走得那样急?

  “你昨夜还淋了雨,没事吧?”其实想问他昨夜到底有没有生气,有没有与无缰吵架?但问不出口。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少年垂眸一笑,抬手从衣兜里拿出糖盒,轻轻打开:“姐姐吃颗糖吧。”

  美人如画,举着糖盒往那轮椅上轻轻一靠,微微一弯唇,真教人心都化了。

  “好。”柳婉从盒中拿了一颗糖,塞进嘴里,甜味霎时在舌尖晕开。

  “姐姐可知,人吃了糖,不只嘴里会变甜,心里也会变甜。”他眸中的光亮七分稚气,三分深邃,怔怔地盯住她。

  “那等小墨将糖吃完了,我再多买些回来。”柳婉僵硬一笑:“眼下我还有事要忙,先……不陪你了。”她不能耽搁太久,去晚了怕朱氏责怪。

  “好的姐姐。”继而又蓦地唤住她:“等等。”

  欲转身离开的柳婉顿住。

  少年从轮椅上起身,提起长腿行至她身侧,“姐姐,你头上有片树叶。”他抬臂,修长的手指伸到她发间,将一片残败的落叶轻轻取下来。

  “谢谢小墨。”柳婉抬头,正好对上少年的视线。

  少年黑亮的眸子光影绰绰,里面全是柳婉的影子,“姐姐,万事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好似早就知道她要去佛堂挨训似的。

  看来又是未卜先知了!

  柳婉尴尬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我先过去了。”

  “嗯。”

  少年站在轮椅旁,目光如烈日下拉长的丝线,一直盯着柳婉聘聘婷婷地消失在拱门处。

  佛堂里。

  柳婉进去时吴妈站在门口,拉长着脸,见到柳婉后福了福身,继续拉长着脸。

  屋内轻烟袅袅,烛光闪烁,朱氏盘腿坐在神龛前的蒲团上,双眸微闭。

  这次倒是没敲木鱼了,四下里一片寂静,耳根清静了。

  “女儿给母亲问安。”柳婉行至蒲团前,恭恭敬敬地屈身行礼。

  自昨日闹那么一场,此刻见面多少有些尴尬与别扭,这恭敬里也就多了做作的成分。

  朱氏眼也没抬,不理她,一动不动的,像尊佛像似的,连眼睫也没颤一下。

  哪怕不动如佛像,柳婉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朱氏的疏离,那紧闭的双唇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贴心话,那膝上的双手好似也从未接触过她。

  她于朱氏,怕是比不过朱巧巧于朱氏半分。

  说白了,她其实是羡慕朱巧巧的。

  柳婉心里涌过一阵难受,稳了稳心神,便做作得愈加心安理得了,“女儿来给母亲问安了。”她又重复了一句。

  差人唤她来,她来了,却又拿腔拿调地不理她,呵,这是故意要晾着她,给她下马威呢。

  若是再不理,她真想转身回去算了,每次都这么似是而非地搞一回,当真让人心灰意冷。

  柳婉心有怨气,但脚仍稳稳地定在朱氏跟前,终究,她是她的母亲呀。

  “坐吧。”朱氏突然开腔,声音硬绑绑冷森森的,双眸仍然微闭。

  柳婉一顿,低头应“是”,继而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

  “今日巧巧要自杀,你可知此事?”问得直接,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柳婉来时便想到了今日挨训怕是与朱巧巧自杀有关,果然不出所料。

  “回母亲,女儿已从崔女医那里知晓了此事。”她也懒得藏着掖着。

  朱氏一声冷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既然知道,也不见你去看看她。”

  柳婉沉默了一瞬,咬了咬唇,语气里藏着委屈:“母亲,昨日她向女儿下过毒。”她怎能要求她心无芥蒂?

  朱氏这才缓缓打开眼眸,看向柳婉,那目光冷幽幽的,像暗藏凶险的蛇信子,反问她:“你中毒了吗?你不好好的坐在这儿吗?”

  这都是什么鬼话?柳婉心头一寒。

  人果然是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母亲,那是小墨救了我。”

  朱氏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认识这宋墨才几天?一天到晚将他挂在嘴上,哪还有半点闺阁女子的礼数,依我看,巧巧下毒之事说不定就是他胡诌。”

  柳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日母亲不是亲耳听到了赵婆子与小方的证词吗?”

  “谁知道她们是不是被那宋墨所胁迫呢?”

  柳婉略略一顿,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母亲,镇定地一字一句地问:“既然母亲心有疑惑,昨日怎的不去报官,而要将那两名婢子发卖?”

  朱氏微微蹙眉,这个女儿倒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她提起一侧的腿,面色沉静地从蒲团上站起来,“家丑,何必外扬。”

  说完行至神龛前,背朝柳婉,双手合十地拜了拜:“那个宋墨,让他走吧。”是命令的语气。

  有那个宋墨在,她这个女儿好似有座靠山一般,对她怕是会越来越忤逆。

  柳婉也从蒲团上站起来,看着朱氏挺得笔直的背影隐忍发问:“母亲当初可是答应过我,只要我进宫面圣,提换亲,小墨便可留下来,这会儿您怎的说话不算话了?”

  朱氏缓缓从神龛前转身,寡情的脸上疏离冷漠,眼尾挑起来,露出一抹不屑。

  “是,我说过,但今日午间国公府来了信,巧巧可以嫁过去,却只能做妾,所以这不算换亲。”

  原来今日唤她过来,不只是要训她,更重要的是给朱巧巧出气。

  忍不了了,“这怎么能不算,若不是有圣上在前,哪怕是做妾,表姐也不一定能进国公府。”

  “你就是如此看扁你表姐的?”朱氏气得咬了咬牙:“若不是宋墨在我生辰宴上闹那么一出,让齐王府丢尽脸面,国公府又怎会让巧巧做妾?”

  “母亲你在强词夺理。”柳婉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朱氏朝前逼近了两步,绷着发白的双唇,目光狠厉地盯着柳婉:“在这府里,究竟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那狠厉的眼神,不像母亲看着女儿,像一个女人看着另一个女人,像看着一个对手。

  柳婉攥着帕子的手在微微发抖,所幸有广袖掩着,她同样面色发白,瞪着黑幽幽的杏眼:“若是母亲执意如此,那女儿只能去边境求父亲,或去宫里求圣上,留下小墨。”

  “混账。”朱氏一声叱骂,“啪”的一声对着柳婉扇出一耳光。

  门口的吴妈都被惊动了,伸着脖子往屋内瞄了瞄,又赶紧缩了回去。

  柳婉被扇得身子一晃,白皙精致的脸上霎时出现几道红印子,抬手捂脸,泪涌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打她。

  她们一直隔着千山万水不得靠近,今日她那双陌生的毫无母亲气息的手,终于触到了她。

  朱氏仍不解气,“任何时候,都别指望用你父亲来压住我,懂吗?”

  柳婉用帕子抹净了泪,捂脸的手垂下来,脸上的红印子又鲜明了几分。

  她语气平静,腰背挺直:“原来母亲在父亲面前,是这般的抬不起头来。”说完也未再行礼,转身出了佛堂。

  留在身后的朱氏怔愣了片刻,继而身子一软,扶住了供桌的桌沿。

  她竟敢这样说她!

  蹲在屋顶的宋墨面色阴沉,眸中燃着嶙嶙鬼火,手臂一紧,手中的琉璃瓦片瞬间碎成了粉沫!

  柳婉回到无忧阁后一直闭门不出,晚膳也没吃。

  关嬷嬷在屋内守着,冬梅与春杏在屋外守着,脸上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墨转着轮椅“嘎吱嘎吱”地绕着寝殿转了一圈,也没进去,朝寝殿门口张望了几眼,沉着脸离开了。

  当夜,无星无月,只有裹着凉意的晚风一阵阵拂过屋顶树梢,四下里黑漆漆一片。

  已是戌时,齐王府大部分人皆已歇息,守卫围着府内各个大门巡了几圈,便回到各自的岗位值守。

  一道黑影从无忧阁上空蹿出,避开守卫,轻盈地朝佛堂的方向飞赴过去。

  佛堂的门口仍溢出橙色烛火,“笃笃笃”的木鱼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响亮,像要将这黑漆漆的夜敲出一个洞来似的。

  朱氏双膝跪在神像前,双眸紧闭,嘴中念念有词。

  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了,谁都不理,饭也没吃,木鱼都快敲破了。

  朱巧巧端着一碗参汤倚在她身侧,眼眸红肿,颈上包了块巾子,嗓音略哑:“姑妈,您消消气,妹妹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才说了那样难听的话。”

  朱氏不吭声,握犍槌的手紧了紧,木鱼声更响了。

  朱巧巧一双吊眼闪出得意,语气仍是戚戚哀哀:“姑妈,您哪怕再与妹妹置气,也不能不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呀,求您了,喝了这碗参汤吧,我特意给您熬的。”

  朱氏仍是不吭声。

  “姑妈,我都熬了好久,手都烫伤了,您不心疼自个儿,总得要心疼侄女儿这份心意吧。”朱巧巧故作可怜地将包扎过的手伸到朱氏面前。

  烫伤个屁,不过是苦情戏而已。

  木鱼声终于停了。

  朱氏万般心疼地看了一眼朱巧巧,摸了摸她缠着绷带的手,终于接过参汤,扎扎实实饮了几口。

  “你往后不可再干啥事,好死不如赖活着,听到没有?”

  朱巧巧用帕子抹着眼角,默默点头。

  “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虽只是个妾,却也是国公府的贵妾,有你姑父在边境撑着,往后你再生个一儿半女,那日子也不会比小门小户的正室娘子差。”

  朱巧巧面色有些黯然,语气却仍然乖顺:“反正父亲母亲走得早,我的事都听姑妈安排。”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嫁过去后得多长点儿心,该笼络的人都得笼络到,待国公府娶进正室,你自然也不会被她压一头。”

  朱巧巧故作柔弱:“我知道了,姑妈。”

  “婚事得尽快办,免得夜长梦多。”那个来路不明的宋墨总让她惴惴难安。

  令人惴惴难安的黑影已从屋顶跃下,稍一抬手,佛堂大门便被悄然拉上,那只手白皙修长,有着漂亮的骨节,处处透着精致。

  随后门上的锁又被精致的手扣紧,锁死。

  片刻后,一束燃得正旺的火把划破夜空,火星四溅,在一团漆黑中画出一条橙色弧线,最后落到了佛堂的屋顶。

  那屋顶上刚被泼上过火油。

  “轰隆”一声,火舌猛地蹿向高空,之后变形、扭曲四处蔓延,浓烟滚滚,火势迅速吞噬掉黑暗。

  “走水啦、走水啦。”是吴妈的声音,嗓子都破音了。

  佛堂离主院不远,她正欲回寝殿内给主子拿件暖身的外衣,猛见佛堂火势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主院的下人及各处守护很快被惊动,纷纷拿着水桶、水瓢来灭火。

  吴妈瘫在佛堂外的甬道上,哭得惊天动地:“夫人和表小姐还在里头呢,我的夫人呀,你们快去救救她,救救夫人、救救表小姐……”

  无忧阁里,柳婉正欲上床就寝,忽听屋外传来起起伏伏的吵嚷声,她提腿下床,掌灯出门去看。

  冬梅迎上去:“郡主,您还没睡呢?”说完又心疼地看了眼主子脸上被扇出的印记。

  “外头发生了何事?”

  冬梅嗫嚅着:“听守门的小厮说,佛堂起火了。”她本不想告诉主子,本想让主子睡个安生觉。

  柳婉微微一怔,“佛堂里可还有人?”有人也就是朱氏。

  “不清楚,要不要奴婢先去打听打听?”

  柳婉沉默了一瞬:“你领着阁子里的下人都去救火吧,注意安全,别伤着了。”佛堂烧了也好,以后朱氏没地儿训她了。

  “好的郡主。”

  柳婉交代完便转身进了屋,坐在铜镜前看着脸上的红印子,用手摸了摸,继而转身回到床前。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仍隐有担忧,担心朱氏留在了火场,但一想到她对自己的冷漠,心底又涌出一股怨气。

  罢了,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哪怕朱氏留在了火场,府里那么多家丁,有马二管家指挥着,也定能将她救出的。

  柳婉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此时佛堂外吵嚷声一片,火势被清凉的晚风吹着,越烧越大,“轰隆”一声,佛堂的梁柱倒下来,溅起通天的火花。

  围着的人群惊叫着往外逃开。

  瘫在地上的吴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夫人还在里头啊,你们赶紧去救她。”

  夫人若死了,她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管家马二弄湿了几床棉被,背在背上,与几名小厮一起冲进了火场。

  约莫一刻钟后,朱氏被马二背了出来,紧接着朱巧巧也被众人抬出来,两人皆已被吓得神智不清了。

  佛堂被烧得只剩了几根骨架,提着水桶来来回回灭火的人彻底歇了气,这火怕是没抢救的必要了。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骨架也倒了下来,佛堂在一场大火之后沦为废墟。

  无忧阁屋顶,宋墨屈腿而坐,远处半明半暗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使得本就立体的五官愈加冷峻而高不可攀,眸中罩着一层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无缰嗫嚅着:“公子,吴神医找到了,被安顿在刘逍那里,公子早些去看看吧,您体内的毒该解了。”

  “嗯。”

  沉默了一瞬。

  无缰瞄了一眼远处的火光,试探着问:“公子此举,是为给那位郡主出气么?”

  宋墨转动着手中的铁链,没吭声。

  无缰冒着挨打的风险说了句实话:“公子你变了。”变得他都快认不出了。

  周国三皇子一向手段狠辣冷酷无情,周身寒气恨不能驱人十里,何时又干过替人打抱不平的事儿,简直让他惊呆了。

  “无缰你是不是皮痒了?”宋墨语气阴郁,懒得废话。

  无缰本能地身子一紧,“属下还不是关心公子,公子此举欠妥。”

  宋墨拧眉看他。

  “朱氏毕竟是郡主的母亲,您这么一烧,若是将她烧死了,您可就成了郡主的杀母仇人,到时还如何以姐弟相称?”

  宋墨一声冷哼,腕上的铁链闪出一片寒光:“尸位素餐,她不配做她的母亲。”

  就如同他的父皇也不配成为他的父亲一般,他同样可以面无表情地将他弄死。

  “但她就是她的母亲,血浓于水呢。”无缰觉得他主子的脑子里有包。

  “滚回你的宅院去,别在这唧唧歪歪。”宋墨伸腿站了起来。

  无缰以为主子要动手,吓得往一侧闪躲,若是动手,他怕是扛不住主子的一根指头。

  好在宋墨并未动手,再次往火光处瞄了一眼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屋顶。

  无缰舒了口气,也盯着那远处的火光,满面忧心地默默祈求,烧伤烧残就行了,可千万别烧死啊,好歹他也要偶尔出入这座府邸的,怕是没脸呢。

  天遂人愿,朱氏果然没被烧死。

  也没被烧残,仅仅烧伤了一条腿,用药敷着,不过是几日行走不便而已。

  但心里拱着一团火,令她夜不能寐,她一心向佛,如今却连佛堂都没了,腿上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更不知,远在边境的齐王某一日回来,会不会责怪于她,她没底。

  而朱巧巧更是半点伤也没有,仅被烧掉了半头乌发,成日里戴着头巾,不敢出门见人。

  “姑妈,我的婚事能不能拖一拖,等头发长起来后再说。”这个样子出嫁实在是太丢人了,朱巧巧握住头巾一角,说得戚戚哀哀。

  那头巾是临时绣的,女工又不好,上面的一对水仙花绣得乱七八遭。

  “不行。”朱氏将敷药的腿挪了挪,断然拒绝,“婚期就在五日之后,不得更改。”

  她隐隐觉得此次的火起得蹊跷,好端端的那火怎的就从屋顶燃了起来?除非是降了天火。

  再不然,便是有人存了歹心,故意纵火。

  若真有人故意纵火,那此人明显是冲着她这条性命而来,其用心之狠毒实在令人不寒而栗,会是谁呢?

  宋墨的身影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刚扇完女儿的耳光佛堂便起火了,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但眼下还不能轻举妄动,免得影响了巧巧的婚事,一切等她出嫁后再说。

  朱巧巧见说不动姑妈,没辙,悻悻地回了西院,坐在铜镜前看着半秃的自己,一边跺脚一边呜呜地哭。

  她心里已经越来越没底了,卓承志已多日不来见她,当初那点热情眼见着就要淡了,如今自己秃着头嫁过去,还不知会被对方怎样嫌弃。

  心里没底的朱巧巧很快将自己不幸的源头指向柳婉,若不是柳婉的存在,卓哥哥又怎会对她如此三心二意?又怎会只愿娶她做妾?

  她越想心里越怨,越怨就越想骂一骂这小蹄子。

  她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出嫁的前夜,朱巧巧气咻咻地来到了无忧阁大门前,想趁着自己还在府中,再在这小蹄子面前潇洒走一回。

  柳婉正在与宋墨下棋,已经连输三盘了,再输她真不想玩了。

  冬梅进殿禀报:“郡主,表小姐来了。”

  柳婉微微一怔,拿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她来做什么?”

  宋墨伸手从她指尖取下棋子,又从旁边糖盒里拿了颗糖放进嘴里,缓缓起身:“来了就见,姐姐不必担心,我先去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