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病娇皇子火葬场实录>第三十七章

  谢依依进退不得, 只能任由慕明韶抹去了娇嫩双唇上艳红的唇脂。

  她前日咬破的伤口还未完全恢复,被这样用力抹着,双唇发出, 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

  “够了……”

  她费力握住人手臂,迫使他停下动作。

  慕明韶眸中燃起的怒火半点未消。

  直接丢出了手中紧握的那根珠钗, “叮当”一声,掉落地面的声响清脆。

  谢依依垂眸看了眼,还被他紧搂着,不敢, 也不能俯身将那根桃枝般的珠钗拾起。

  她听着慕明韶低沉寒凉的质问声再度在她脑袋上方响起:

  “你如今扮成这模样是要给谁看?”

  问得根本毫无来由。

  “我在东宫里头认识的朋友皆如此,女子爱美……还有错了不成?”

  言语间, 她眸中又渗出几滴泪,昨日哭得那样久,眶中溢满泪便是一阵疼。

  喉咙沙哑,又说了这一串话,话音刚落, 不由揪住慕明韶衣袖猛咳几声。

  眼尾又溢出几滴泪,刺得她那处无比娇嫩的肌肤一阵疼。

  慕明韶半眯着眼看她这番动作,特意等她缓和片刻, 才又冷声道:

  “你以前, 可不曾这般。”

  “以前不曾,是因没有。”

  她晃了晃脑袋, 哽咽着反问道:

  “东宫的住处既给我放置了这些饰物脂粉…我又为何不用?”

  没有半分缘由不去用。

  她亦只是普通女子,听着院中其他宫女赞她容貌,她心头自有几分窃喜。

  平日也会托出门买办的宫女太监为她带些饰物。

  总归她那些银子花不出去。

  分明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到了慕明韶这儿,竟还得被这般狠厉的质问。

  她猛然觉得被抽干了一身的力气一般, 若非慕明韶还搂住她腰肢,大概此刻便得瘫软在地。

  费尽余下所有精力,她抬起眼眸,哑声有气无力地回道:

  “若殿下不愿瞧见,奴婢往后在安王府……再不会费心思装扮自己…惹得殿下心烦……”

  她说罢许久,慕明韶都未再有动作。

  顾不及他究竟在想何事,她实在支不住身子,不由向前倾,将额头抵在他胸口处。

  曾经令她心安的草药味儿,早已没法子令她心绪安稳下去。

  可她真提不起半点劲仰头。

  慕明韶抬手轻抚过她半披在后背的发丝。

  她亦无法回应,只听他嗓音缓和几分,不似原先夹杂着不带半点人情味儿的冷意。

  “你往后,还是如此。”

  慕明韶听她解释前,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答案是如此。

  他以前不曾顾及过谢依依,便也想着,旁人皆如此。

  可旁人却将她照顾得这样周到。

  连带他怀中搂着的这具身子,比起离开前,也丰腴几分。

  室内静默许久。

  怀中人似是睡着了一般,半点没有回应他的迹象。

  他心头怒火这会儿自然彻底消散,补上了几层内疚。

  他难得对旁人有内疚之心,此刻唯一能忆起的,便是明惜。

  她母亲因他母亲而受宠,又转瞬被舍弃,回宫后,他对这位小妹多加照料。

  两相比较,却还不同。

  明惜是因他母亲,谢依依却是因他自己。

  当初鬼使神差想娶谢依依为妻时,他就已料到自己那份心思不简单,可每回思及都被他压了下去。

  如今谢依依便是真不喜欢他了,似也寻不出什么错处。

  可他……

  如何接受?

  他才刚愿承认自个儿的心思。

  将怀中之人搂紧几分,

  他只好将人抱起,小心翼翼放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又拾起地面那根珠钗,拂去灰尘,塞入她手中。

  谢依依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椅背上,没骨头似的慵懒。

  目光直视前方,若非不时眨着眼眸,还真像是失了魂。

  她此刻半句话也不想说。

  慕明韶却偏偏取了下了那幅画作,铺开摆在了书案之上。

  “那幅画,我替你补完整了。”

  画中人再不是歪着脑袋赏景,而是将脑袋搭在了身侧之人的肩上。

  谢依依抬眸看了眼,又低下眼眸垂望向手中珠钗。

  攥着珠钗的缓缓用了几分力道。先时喜爱的桃花枝珠钗,她这会儿瞧着没了半分当初的喜爱。

  “我好累……”

  她有气无力吐出一声,双脚朝前伸去,露出裙下那双小巧的绣鞋,整个人瘫在太师椅上,极为小声地问道:

  “你现在……究竟要如何?”

  这会儿,她心底只觉慕明韶纯粹不想让她好过。

  曾经她盼着将这幅画补完整时,他只温润拒她,让她想撒个娇都没法子。

  这会儿,她盼着自个儿一人时,慕明韶却又添了一人上去。

  慕明韶被她这一番话问得哽住了声。

  思索一夜,他依旧无法接受谢依依这模样。

  更不知晓,要如何回答她。

  他要如何?

  他如今所想,不过是让谢依依留在他身侧,可显然她极为不愿。

  两人僵持许久,有小厮禀报之声从外头传来,才打破了屋内静谧。

  慕明帆带着乐安将要抵达王府。

  “走吧。”

  慕明韶喉结微动,最后出声,只挤出这两字。

  谢依依回了神般,缓缓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屋门时,将那珠钗拍在了书案上。

  她不要了。

  珠钗与书案碰撞的声音细小,慕明韶听得一清二楚,回首望了眼,双眸微眯,却没再说什么。

  只带着人一路到了王府正门前。

  一路上身后动静不动。

  他紧握双拳,才抑制住了回眸的欲望。

  脚步停住,侧过眼眸,他才望见谢依依刚才干了什么。

  她又将眼周那一圈泛红和乌青敷了粉,压住眸中黯淡,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此刻唇角翘起,眼眸微弯,望着那个被抱过来的半大的小人儿。

  她向慕明帆行了一礼,又抬手轻揉此刻蔫了吧唧的乐安。

  “姐姐。”

  乐安有些委屈地唤了她一声,本就稚嫩的嗓音更是羸弱。

  慕明帆走上前,温声解释:“乐安今日还未服下汤药,便吵着要来此处见你。”

  闻言,谢依依秀眉颦蹙,轻声对着慕明帆道:“先用丹参、黄芪、五味子之类熬些补药吧。将乐安带去他在府里的住处,我再替他瞧瞧。”

  她不想与慕明韶谈话,便交与慕明帆去做。

  只是嗓音略微的沙哑还是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乐安当即就扯住了她的衣袖,羸弱的嗓音急切,“姐姐怎么了?难不成…是跟我待久了,染上我的病症了吗?”

  看他白嫩的小脸蛋上写满着急的意味,谢依依不得不庆幸自个儿特意带了脂粉出门,否则她那幅面容恐怕得叫乐安担心死。

  “是昨日染了风寒,一两日后也就好了。”

  她抬手抚过白皙脖颈,压低了嗓音柔声回道。

  可乐安还是一副忧心模样,去他住处的路上,焦心的询问几乎没怎么断过。

  若非那嗓音比起往日失了大半活力,谢依依都得怀疑他这身子如今还康健得很。

  慕明帆吩咐人将她那一套针具带来了,她乐得如此,也不必再想法子去问慕明韶借,取了针具炙烤过后,便在乖巧躺在床榻上的乐安身上施起了针。

  动作熟练,半点没刚才跟他处在书房时有气无力的模样,险些让慕明韶认不出那左右劳作的人是谢依依。

  谢依依施针时,他就倚在窗边。

  认真瞧着,那平日里任性著名的乐安在她手下一脸乖巧的模样,

  连味道极难喝的汤药,被谢依依喂着,也没有一句一句怨言。

  乐安瘪着嘴,神色痛苦,依旧乖巧地一口一口喝着汤药,那一双明亮的小眼睛就不曾从谢依依身上离开。

  等到瓷碗见底,谢依依收回汤匙,要起身之时,被乐安那只肉嘟嘟的小手拉住。

  乐安叹了声气,有些难受憋屈地问道:

  “依依姐,我这病还能医得好吗?我这两日都打不起精神听乐音给我吹笛子了……”

  谢依依闻言,回首看他,神情带着万分的认真,轻声答他:

  “会好的,等乐音往后学会了琴、筝,你亦能听她奏给你听。”

  即便嗓音沙哑,但透出的那股子柔情无限的意味完全将那份喑哑掩盖。

  乐安缓缓点头,待要躺回被子里头时,又猛然起身,再度拽住了谢依依衣袖,颊上飞起两抹红。

  谢依依当他又有何事要说,体贴地附耳凑了过去。

  结果乐安小手臂搂过她脖颈,贴在她耳旁,稚嫩童音带着十足恳切之意:

  “要是我活不长久了,依依姐姐能不能快些嫁给我,往后我到了下面,也会等你的。我……去的早,熟悉了下面如何,还能照顾你呢。”

  她实在没料到乐安竟还惦记着这件事,一时没耐住,唇角再度弯起来心中也涌上几分暖意,抬手揉了揉他温热的脑袋,柔声应他:

  “不好,依依姐姐只想医好你。”

  乐安鼓了鼓嘴,看模样又是要与人撒娇。

  他撒起娇,便是极难应付的。

  好在慕明帆过来打住了他,低声沉稳地与谢依依说道:

  “让孤与乐安再嘱上几句吧。”

  有人替她解难,谢依依乐得如此,抬手轻捏乐安鼓起的脸颊,小声回了句“听话”,这才领着一旁端药的小丫鬟离开。

  身后慕明韶跟她一道出了门。

  他周遭散出的阴沉威压让那端药的小丫鬟打了个寒颤。

  谢依依在心底不住劝慰自己,只要慕明韶不喊住她,她便当这人不存在。

  事与愿违,慕明韶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谢依依。”

  嗓音森凉低沉,令她刚才被药碗捂热的手心瞬间凉了下去。

  她想拉着身侧的小丫鬟留下来,只是对方猛颤的身子让她忍不下心,便松了手,让人将药碗送回后厨。

  双手在身上胡乱绞着。

  她不知慕明韶究竟要质问她为何要带着脂粉奁,还是如何。

  “你今日展现的倒是精彩。”

  慕明韶听不出是何意味的赞了她一句。

  她松了口气,又猛地皱起眉头。

  这人怎可能单纯赞她一句?

  “是我自己从医书上所学。”她抬起眼眸,盈润的眼眸紧盯着慕明韶,认真道:

  “并非先前偷学。”

  最初还是借着她以往听慕明韶所说的那些。

  可……她也是光明正大在一旁听着,算不得偷听。

  慕明韶还真没想到,谢依依会这样答他。

  将她心里头所想明明白白显现出来。

  让他清清楚楚知晓,他在谢依依心里的形象,如此不堪。

  唇角一抹自嘲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原先所指,不过是谢依依对乐安那过分的关心。

  令他在旁瞧着,竟对那七岁的半大小孩生出几分嫉妒之心。

  他深吸了口气,沉声解释道:“单纯赞你医术高明罢了,我如今身子不适,你不该瞧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