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辰高挂,大路两边的蒿草凝结了一层白霜。三十名士兵第一次来玄武灵院,被安排在闲置的宿舍住下,只要灵阵子说干,咱立马就干。
木槿手里抱着一个棉被,悠然自得的在一树风存宿舍楼下徘徊。楚涯喊出宿管老师,讲明了一切,之后宿管老师就带着木槿住宿去了。
王阳明从黑暗中闪出身来,说:“半夜在女生宿舍楼下逛荡,被人发现还以为是流氓呢。快走吧。”
楚涯说:“这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味儿了呢?我们是护花使者,不是采花大盗。”
王阳明说:“但愿她能保持美好。你还不走?”
“走吧。”楚涯没好气的说。
两人一起走向须臾年华宿舍楼。王阳明说:“楚涯,问你个事?”
“什么事?”
“关于你的。”
“你说。”
王阳明说:“灵阵子宗主到底是你什么人,见你有时候喊前辈,有时候喊师父,有时候又喊老师。”
楚涯微微思考,说:“我有师父。如果再喊灵阵子师父,算不算冲突?”
王阳明说:“你可能觉得随便叫没什么。一说师父,你肯定想的是你原先的师父。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让灵阵子当你师父了。你这样叫在我看来,就有失体统了。你的良心呢?你不会拿诚心换人心的。”
楚涯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楚涯在力宗训练臂力,下午去拜谒灵阵子。
“老师,我来看你来了。木槿,蛤楼他们呢?”
灵阵子正在研究经纬图,即便炸雷在旁边响起也会波澜不惊。
办公室中多了四盆常青藤,这肯定是木槿的杰作,瞧那缕缕枝叶,捋的跟木槿的发辫一样整齐。
这时候,蛤楼走进办公室,看见楚涯,就将他拽到了门口。
“我正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儿。”塔卡说。
“找我干嘛?”
“找你闲聊。”
楚涯说:“无聊。”正琢磨着要不要离开傀儡宗大殿。蛤楼和他搭讪:“今天上午我和师姐把办公室整理了。”
楚涯说:“辛苦了。”
蛤楼说:“辛苦虽辛苦,但心里爽快。其他四宗的学员差不多每宗都有二三百人,就我们这宗三个人。”
蛤楼加入傀儡宗,感到荣耀而又自豪。“我还知道,师父还是灵院三大元老之一,光这重身份凌驾于其他四宗宗主之上。”
楚涯收敛住兴奋情绪,说:“蛤楼啊。这儿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蛤楼说:“不需要,你忙你的去。对了,学长,我以后不应该称呼你为师兄了,应该叫你学长。”
楚涯瞪大眼睛,问:“蛤楼,为何这么说呢?”
蛤楼嘻嘻一笑,说:“剑宗第二,力宗第一。你同时研学三宗,已经不是纯粹的傀儡宗学员了。”
楚涯想起了昨晚上和王阳明讨论的话题,感觉神秘而又巧合。他略作思索,就说:“随你叫吧。”然后开玩笑说:“你可不敢傻不拉几的称呼我为学弟。”这时候灵阵子叫楚涯进来,说:“再过五天,玄武灵院的灵阵就要动工了。”
楚涯说:“老师,那间距石和位移盘――”
灵阵子说:“我已经将模型传递给皇宫了,五日之内即可送达灵院。”
楚涯说:“那我过来搭手帮忙。蛤楼,灵院如果有谁欺负你――。”
蛤楼说:“学长,没人敢欺负我。我在灵院宝贝着呢。”
又坐了一会儿,楚涯离开了傀儡宗大殿。
似乎上天不甘让傀儡宗门下无人,五天后,皇宫来人不仅送来了间距石和位移盘,而且还带了一个天赋异禀的青年,同样是先天五行体质。
也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头开发出来的。蛤楼背着师父对楚涯这样说。
楚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蛤楼之所以嫌弃马姆,是因为师父多收一个徒弟,那么“爱”就要分出一份给马姆。而且蛤楼和马姆初次见面,与对方不甚熟悉,所以才会埋怨。
马姆和蛤楼年龄相当,同样长的眉清目秀,个头也差不多高,两人就好像失散多年的双胞胎。
灵阵子暗示楚涯将蛤楼和马姆的关系搞好,楚涯不甚喜欢喝酒,但还是请二人喝了两次,讲了他的修炼故事,渐渐的,坚冰消解,隔膜化开,蛤楼和马姆交流多了,谈笑甚欢。
五指攥拢,拳头就会产生力量。但若将五指伸开,指头就显得羸弱了。
楚涯在力宗训练场,用拳头可以砸断碗口粗细的椿树,但是五指伸张,力量如沙般分散,然后用指头去戳椿树树干,只会感到疼。
楚涯戳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疼。并不是树木反导回来的力量钝疼了他,而是手指中的力量作用在手指上,无比的疼。他之所以这样练习,因为拳头还可以集赞力量,戳树可以增强手指肌肉的韧性,增加力量的持久性。
楚涯每天都会练习腕力,臂力,到了夜晚,他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韩岳曾经开玩笑说:“整条手臂都被你玩坏了。”
院主不在,灵院由沈南和暮风元老把持。段长空一回来,立马召集五宗高层人员开会。最起码院主一回来,人心就稳了。
构建传送灵阵之工程已经开始,逸宗一些学员也加入了工人的队列。马姆,蛤楼以及木槿三人分工明确,干活谨慎,成了灵阵子的左膀右臂。楚涯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急得上窜下跳,灵阵子只是说:“稍安勿躁。”
一天,在灵阵子的办公室内,楚涯偶然间发现了一份文件。
“今于西原县提督府发现反贼李铁的通敌信笺,早在尸神派作乱之际,圭国就已经蠢蠢欲动,意欲对扎克国发兵。之后圭国国内矛盾分化,冥阁嚣张,发兵一事暂且搁置。今扎克国神秘人降临提督府,探寻扎克国之机密,而今战争迫在眉睫。
李铁反叛之心当可诛,勾结楚国之罪当可治。圭国野心勃勃,防范之心不可无。
――辛固城怀远”
楚涯赶紧将文件呈给灵阵子看,灵阵子看罢说:“圭国有无欲剑,平阳城运河也开凿完毕,战争在即呀。”
楚涯回想起在西原县和怀远府主一起斩杀神秘人的事,原来怀远跳下深坑发现了这个。“老师,那我们怎么办啊?”
灵阵子说:“搞灵阵呗。”
楚国开凿运河平内患,扎克国构建灵阵抵御外敌。
楚涯之后被力宗复勤长老传唤,他似乎洞悉了许多事情,对楚涯说:“待扎克国度过这场浩劫,院主大人亲自护送你回你的老家,雨晴大陆瓣里乡。”
楚涯问:“长老,娄五长老的死查出个眉目了没?”
复勤说:“凶手是柯国派到灵院的卧底。”
“是柯国干的?”
“是柯国干的。”
楚涯默默的注视着远方,眼珠子转来转去,证明他在思考。袁莽也还在考虑,楚涯退闪到一边,实则是躲开了青月剑的锋芒。
就在此刻,方择从坡底下转上来了,老远就对两人打招呼,招了招手说:“嘿,你们两个都在啊。”
袁莽对楚涯说:“看来终究要有个定论了。”
是什么事情让袁莽做不了主呢?
袁莽说:“杜峰,如果让你参军你去不去?”
杜峰说:“参军?这是谁的意思?”
楚涯不说话。袁莽说:“简单来说,这不是谁的意思。”
杜峰看着楚涯,皱着眉说:“高层让楚涯参军,这事你我都知道。该不会是高层派你来说服我们吧。”
楚涯平静的说:“我只是征询你们的意见,记住,征询,我不是高层派来的说客。”
袁莽摊了摊手,终究表达不出一个所以然。杜峰看着袁莽微微一笑说:“这事先暂且放下不说,但有一个先题,只要是灵院吩咐我的事,我原搬不动的照做。”
袁莽说:“灵院叫你自残,你照做不?”
杜峰对楚涯说:“瞧瞧,净只会敲闲杠。”
楚涯说:“你们俩就是老虎狮子打架,一个不服一个。”
然后楚涯就走了。
青川说:“楚涯这人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想不通,想不通。”
越龙说:“他怎么了,只是没把我们真个当成朋友。”
道真说:“是你看他一天总是自己忙自己的,和我们连正常沟通都不能了。”
青川说:“这人真是,啥也不是。”
晚上,楚涯还没从灵阵施工那边回来。宿舍中仿佛回响着钟声,万籁此俱寂,由安静浮动成飘渺钟声,这是一种心境。
道真躲在被窝里看佛经,他听到袁莽说:“楚涯鼓说我去参军,唉!”
道真合了书本,说:“你怎么回复的?”
袁莽说:“我暂且不表态,杜峰也是这个意思。”
道真说:“换作是我,我会答应的。”
“你是佛僧,怎可动杀心?”
“难道修炼就只是为了救人?”
袁莽说:“喂,你说楚涯为什么对参军如此积极?”
道真说:“我又不是他,我哪知道?”
袁莽干笑一声,沉默了。
道真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别人无法抵达的森林,有时候连本人都无法看清,更遑论是别人呢?”
玄武灵院一片祥和安谧之景,因为段长空院主回来了,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因此,许多学员都觉得娄五长老之死而笼罩在心头的阴云一扫而光了,有些学员还一天几趟的跑去灵阵施工现场看热闹。看不出个门道,反倒得到了许多乐趣,心中滋生了几多妒忌。尤以逸宗学员居多,有些人觉得马姆和蛤楼真是神仙转世,活得也潇洒。
诸如楚涯等人,心思敏感,玄武灵院是这样,但不代表外界是这样,或许五国之间风云迭起,动荡着呢。因为高层是这样说的,因此楚涯不能像那些学员一样,去夸大其词的赞叹灵阵子,去施工现场看美女,吹口哨撩妹。
木槿的美主要体现在内里,她只管做师父交给她的事,楚涯曾经还向她竖起大拇指。
挖灵力沟槽挖了五日,此前已经将间距石和位移盘固定好,现在只管挖就行。这时候,灵院高层却宣布了一件大事,轰动了整个灵院。
有人发现圭国在沙漠中建造沙漠之舟,地点在圭国国界毗邻沙漠的区域。
几百名学员被召集在院门内的大型广场上,听沈南元老怎么说。楚涯和王阳明,舒歌等人站在一起,静候沈南。舒歌对楚涯说:“你得了两个好师弟。”
楚涯哈哈一笑说:“别人都说马姆和蛤楼好,你也这么认为。”
王阳明说:“好是好,但楚涯不会笼络人心。”
舒歌说:“这话怎么讲?”王阳明说:“楚涯给小伙子每人十颗糖,也抵不过木槿的一句甜言蜜语。”楚涯“哼”了一声,沈南元老就来了。
沈南元老说:“圭国要攻打扎克国,所以在旗帜上画了灭扎克的图标。”
“圭国有这个胆?他敢!”
沈南说:“谁愿意去沙漠?”
有人问:“去沙漠干啥?”沈南笑了笑说:“上战场杀敌。”
有些人便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相互问你去不去?“那会不会圭国不是攻打扎克国,而是攻打罗刹,康靖,柯国呢?”
沈南说:“这话你都说得出口?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说对手要杀的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人面红耳涨,楚涯说:“我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楚涯。
沈南说:“让我听听你的理由。”
楚涯说:“圭国六百年前建国,就是用沙漠之舟载兵,灭掉了十几个小国。现在圭国故技重施,想要凝聚士气,就像您说的话,我们不可以让他的计谋得逞,趁刀还没架在脖子上就把它击退。”
沈南元老摇了摇头,说:“理由不充分,想好了再说。”沈南和楚涯这样一问一答,等于是给了其他学员“登场表演”的机会。
刚开始有几位学员说去沙漠,并据理力争,说明了自己的观点,沈南都给予了否定。随着发言的人越来越多,沈南逐渐给一部分人的发言给予了肯定。
这次大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已是太阳挂在天空正中的时分,沈南记住了那个学员,说圭国不一定会攻打扎克国的那个人。沈南笑着问:“你去不去沙漠战场?”
那名学员猛地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着发白,而后大声说:“我不去了。”
楚涯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言,他在前往剑宗训练场的路上,有些人对他笑。楚涯想起沈南元老“你的理由不充分”的话,心里反倒轻松起来。
下午,沈南元老就将楚涯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说:“你愿意去就去吧。沙漠战场,你愿意去不去?”
楚涯说:“不去怎么能行?难道我还和您记仇呀。”
沈南说:“我会安排紫月将赶赴沙漠的人排一个表,兵不再多,在于精。你就是个精英。”
楚涯说:“您不会是损我吧?”
沈南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楚涯还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嘴唇动了动,就走出了办公室。
楚涯向灵阵子说了他的打算,听的马姆热血沸腾。马姆说:“师兄,你去了沙漠,一定要将所见到了奇闻趣事用笔记下来,回来让我观摩观摩。”
楚涯笑了,说:“我上战场带个笔?是去考状元还是去杀敌呀。你跟老师好好学习,以后绝对会接触到许多天下奇事的。”
马姆和蛤楼不同,不同的地方很多。
楚涯出了傀儡宗大殿,前往剑宗,碰巧遇上了紫月长老,原来紫月长老是去向沈南元老递交参战人员名单。
楚涯拿起名单一看,他的名字之下写着一串名字,数了数,九个。
紫月长老说:“上午的事我听说了。沈南元老是不想让你做出头鸟,明白吗?”
楚涯想了想说:“原来是这样。长老,怎么连我算上,才十个人?”
紫月说:“人太多了也不好。”
楚涯说:“那这仗就不好打了。”
紫月说:“若真的发现圭国心怀鬼胎,扎克国大军定会前往沙漠的。”
楚涯说:“这样啊。圭国也许是虚张声势而已。”
紫月不说了,向沈南居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