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鼻子止血后, 魏采音看了眼天色,自己也该走了,“好在, 林桑若被打发出去了, 不然你住在这里,我始终不放心。”
沈月仰着头躺在床上道:“其实, 林桑若不走也没事,你不用这么生气。”
魏采音不禁敛眉:“月儿,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你不是最讨厌林桑若吗?”
沈月打了个哈切,眉开眼笑的看着她:“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啦。”
“你喜欢谁啊?”魏采音狐疑问。
沈月居然有一天会不喜欢谢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沈月一字一字认真道:“他叫章柏尧,你听过吗?”
魏采音瞪大眼睛问:“永安侯府嫡长子, 章柏尧?”
沈月连连点头:“对, 好像就是永……永安侯府的章柏尧!”
魏采音道:“可他不是个浪荡子吗?”
沈月听到这个词,不禁失笑:“你听谁说的?”
章柏尧谦谦君子, 为人正派,谁会说他是浪荡子?
“燕京人都这么说啊, 听说他早年流连春风快意楼还与里面的一名歌女纠缠不清。”
若是提别的还好, 提起春风快意楼, 沈月纠正道:“你误会了,他是去春风快意楼办案,公务在身而已。”
魏采音哀其不争的戳了她脑袋瓜, “你啊,喜欢他还不如喜欢谢晗, 起码他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别人!你喜欢个浪荡子, 将来有你受的!”
魏采音走的时候, 沈月还争执了半天:“章柏尧哪儿像浪荡子了?”
阿碧送走了魏采音,回屋道:“未必空穴来风,反正谢大人跟他走得最近,咱们到时候可以问问谢大人。”
“我在谢晗面前只要一提章柏尧,他立马翻脸。”
在他眼里,她就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她不能喜欢他,还不能喜欢他身边的人。
“我私下打听打听,看看是哪里在传谣言。”
沈月道:“打听来的就做不得真,就说他去春风快意楼,我看到的他就是去办案了。”
“要不,你暗示下他,看看他反应?比如,你再主动给他做些松鼠糕,他不是挺喜欢的吗?”
“示好啊……”
沈月没看好这办法,她给谢晗示好十多年,也没见有什么进展,这种舔着脸凑近乎的事,她伤过一次自尊就算了,“还是再换一个吧。”
阿碧认真想了想:“主要是他每次来的时候,谢大人也在,你俩想说点什么,到底不方便,我听说他的别院就在这附近,要不你假装去街上买东西,路过他那碰碰运气,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带你去见你父母。”
当然了,要是章柏尧正好不在府上,而且还在春风快意楼,那就不是空穴来风了。
沈月思索道:“是啊,他好像一直都没跟我主动提起过这件事,这些日子,咱们衣物一点点屯着,也确实该问问了。”
她谈话间,鼻下挂了一道红。
阿碧帮沈月擦了擦鼻子,皱眉问:“姑娘,你怎么那么容易流鼻血啊。”
“所以,我只能打别人,不能被打。”沈月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反问,“对了,魏采音今天是不是也没提我父亲和母亲的事?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阿碧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啊,我刚才不是那意思,我只是顺嘴提了句……”
……
有些事的前兆,并不是空穴来风。
沈月今天心里一直都很不踏实,她原以为是沈家的案子不妙,等他见了章柏尧发现是魏采音说的不是八卦,而是却有实情。
她隔着一道门,永远忘不了章柏尧身旁女子的模样,她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发钗别一只牡丹,她站在章柏尧身边光彩夺目,美艳动人,那是多年养尊处优才有的雍容与气度,哪怕只有半张侧脸,沈月也不难看出她诗书气远胜林桑若之上,论端庄就算是魏采音也自愧不如。
沈月向来不是这类型的女子,与雍容华贵这几个字也从来不沾边。
她当时站在外面,觉得自己没规矩的像只野麻雀,不用说话,自己就已经输了。
她以前跟章柏尧说说笑笑的时候,章柏尧心里在笑话她吧?
她上次给他送亲手做的松鼠糕,这些举动,燕京应该有不少女子都做过吧,他大约也不会放在心上。
章柏尧对她一直客气有加,可是在那女子面前,那是沈月怎么也没见到过的温柔,她当时觉得刺眼,准备离开时,章柏尧看到她后,原想着帮她们介绍,沈月只说了句惦记父母来问问进展,便狼狈的逃走了。
既如此,她也不必把今天新做的吃食交给他了,她当时觉得,有些话没说出来之前,永远烂在肚子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阿碧察觉她情绪不太对,跟出来道:“你没事吧?”
顿了顿,她安慰道:“只是在章大人的院子里喝茶而已,也证明不了什么,其实刚才那女子就是妆容艳丽一些,长得未必就比你漂亮,你……”
沈月打断道:“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可以吗?”阿碧不放心道。
沈月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虽然实际上,阿碧走后,沈月一个人跑到街角啃着手指头难受了半天。
今日不知为何,她走在路上,看着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一想到别苑内惊为天人的紫衣女子,总觉得自己不像个女人。
临近傍晚,她摸黑回去的时候,撞见了着急出门的谢晗。
沈月见他面色不悦,就知道他不会有好脸色,刚要转身绕过去,他见到她后,冷冰冰就是一句呵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沈月闻言,没好气的推开了他:“他不喜欢我,你满意了!”
月色昏沉,她目视着黑暗中他沉沉的面孔,莫名想到那天下午他打击她的话,只觉得鼻子一酸,所有的委屈的漫上了心头。
终于,还是他说的那般,章柏尧就算是有喜欢的人,也是大家闺秀门当户对的女子。
她沈月就是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他每次见到她都冷冰冰的,她又不是没有知觉,“不用你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她低着头道,“因为我不爱读书,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刁蛮任性,不招人喜欢……”
他敛眉盯着她,放轻了几分语气,“你母亲当初说这句话,本意是想让你多读书,少去外面舞刀弄剑,怕伤到你,并不是说……没人喜欢你。”
“是吗。”沈月抬头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算了。”沈月也不想知道,反正他们喜欢那种诗书气的女子,她也做不到。
她本想绕开他,突然被人被按住手臂,沈月整个人险些撞到他怀里,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盯着她的手道:“手上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打算扔掉的。”
沈月说完刚准备离开,手上一空,被夺过去了盒子,她看着他打开盒子后,不禁道:“你在做什么?”
谢晗带着她到了台阶上坐了下来,“我试试味道怎么样。”
虽说燕京规矩多,但是在吉祥镇的时候,他们从小就坐在台阶上吃东西,也习惯了。
沈月坐在了他旁边吸着冷空气道:“那你要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不要了。”
顿了顿,沈月见他真吃了,还吃了一整个,她问:“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谢晗猜也知道她肚子饿了,递给她了一个,“要不你也吃点。”
“我不吃!”
“真不吃?”
沈月擦了擦鼻梁上的泪水,倔强道:“不吃。”
“你去找过章柏尧了?”
“关你什么事。”
沈月道,“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那种端庄贤淑的女子。”
谢晗吃了一口松鼠糕,“倒也不是,为何这么问。”
沈月没好意思说出下午的事,故意找了个借口道:“因为我发现招人喜欢的女子,都喜欢弹琴。”
“你要想学,我教你。”
“你?”沈月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你的琴是跟你师父学的,都是用来催眠帮人疗伤的,我可不想弹着弹着所有人都睡着了。”
“那只是其中的一样,你要想娱人自乐也可以。”
沈月没心情跟他讨论琴,一个人扭头难受了一会儿,“我不要你教,我想要女子教。”
她趴在腿上,歪着头看着他问:“我……是不是看起来,不像个女子?”
谢晗狐疑的敛眉:“不像女子像什么?”
沈月握着拳头在他前面比划了下,又觉得太嫩了,中气不足的回了句:“像……男人。”
话音刚落,谢晗突然闷笑了一声,沈月从来都没见他笑过,突然笑一声,居然还是嘲笑她,不满道:“你笑什么!”
所有人都能笑话她,就是他没资格!
小时候,要不是有人嘲讽他没有父母,她为了替他出头,她也不会习武。
谢晗从袖子里拿了一枚八卦镜给她,沈月接过去照了照,灯笼下,镜子里突然晃出一张稚嫩的娃娃脸,还有一双通红的眼,因为有泪光的缘故,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弱……与旁边谢晗冷峻的面孔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看他的话,她好像是挺好看的。
沈月瞬间还给了他,“这不是你师父的吗。”
谢晗接过镜子,仔细收了回去,“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