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兰亭>第17章 爆发

  当兰亭听到夏全说霁月偷偷溜出宫时,他脑海里除了震惊外别无他想。

  就算仗着是太后娘娘关系户却还被小皇帝接二连三捉弄的他,也不敢相信他们大梁的皇帝陛下竟然有如此胆量,敢在关禁闭期间溜出宫去。

  况且早就听闻如今南安皇宫的守备力量很是薄弱,但也万万没想到,这力量薄弱到连一个半大的孩子都看不住的地步。

  看着面前站着的夏全焦急的样子,兰亭收了收心神道:“依夏公公所见,眼下该如何?此等大事,需向太后娘娘禀告才行。”

  “太后娘娘那儿能拖住个一时半刻便已经算好的了,可奴才平日里若没有调令牌也不是寻常探亲之日,是不可能出的去这皇宫大内的,如今之计只有烦劳兰公子帮着出宫找找,我在这儿拖上一时半刻再去向娘娘禀告,若那时兰公子已经找到陛下,事情便还有回转的余地。”

  兰亭听着夏全的提议,心中却有着自己的顾虑。

  这位夏公公他一直不太看得明白,要说这皇宫之中所有人都为太后办事,他不认为这位夏公公可以置身事外为那小皇帝着想,可看着夏全急切的眼神,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可无论如何说回头来,这小皇帝该找还是得找的,他不敢去想若是皇帝在外面出了些什么岔子,接下来的局势将如何动荡。

  百姓疾苦已然甚多,就算维持短暂的表面和平,不论是太后娘娘的试探也好,还是夏全真心实意为小皇帝着想也罢,他都是要答应着去帮忙寻一寻那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孩子的。

  “我倒是很愿帮着公公将陛下寻回来,可这南安城也不小,若是没有个具体方向,一时半会儿怕是也难以寻到,还得烦请公公想想,陛下可能会前往城中哪出?”

  “这……”夏全面露苦色,“陛下平日里就喜欢看些个坊间的东西,虽说从未出过宫,但宫外有趣的地方,陛下着实是知道不少的,若说陛下可能去哪里……”

  夏全话音一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突然间拍手道,“陛下或许是去了城东边儿的市集,奴才记得有一阵陛下对那儿很感兴趣,还经常让奴才讲些那儿的趣事儿听。”

  兰亭心里大概有了些眉目:依公公所言,我就先去东边儿的市集找上一找,若是寻到了,我就带着陛下回来,若真是寻不到,那也只能由太后娘娘调动禁军去寻了。只是有一点,无论今日找到与否,公公都要将此事禀告于太后,陛下若真是偷偷溜出宫不知所踪,这后果不是你我二人所承受的起的。”

  “我明白兰公子的意思。”夏全朝着兰亭行了个礼,“那就拜托公子了。”

  兰亭匆匆出了宫,自家的小厮和车马还在宫外停着。

  “公子,您怎的刚进宫就出来了?”阿育疑道。

  “去东市集买些东西。”

  兰亭上了马车,车夫麻利的将马车转了个弯儿,往东市集奔去。

  一炷香后,马车停在了上市与下市的交界处,兰亭下了车,站在原地左右看着,心底盘算着先去哪边寻一寻比较好。

  他想了想皇帝平日的穿着打扮,又瞅见远处下市之中那些粗布衣衫的穿着,断定以小皇帝的个性还是去上市的可能性更大些。

  兰亭没再犹豫,吩咐小厮和车夫在原地等他,便步履匆匆往上市中走去。

  他一路边走边寻,幸好此时不是市集最热闹的时候,人不算太多,也不会寻一会儿就看花了眼。

  大概寻了一小段路,兰亭被前面的打闹声所吸引,他边走边看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看到一个人被按在地上,可掀起的衣袍下露出的那双靴子却十足十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双靴子他见过,就在皇宫大内,在小皇帝的脚上。

  兰亭瞬间明白过来,他再定睛一看,那位正在教唆家丁对霁月拳打脚踢的正是南安城中有名的小霸王,定北侯的小儿子,方润敏。

  眼瞅着方家家丁的拳头要再次招呼到霁月身上,兰亭小跑上前两步,大声制止了即将要发生在小皇帝身上的“惨剧”。

  拳头没有落在身上,可霁月听见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将脸都丢尽了,挨打就算了,偏偏自己这副难堪样儿被那姓兰的瞧了去,这属实让他更加羞愧难当。

  身上被压着的重力倒是不复存在,紧接着一只手触摸在他臂膀处,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

  “阿齐,我让你来跑腿买个东西,你怎么就冲撞上了方小公子?”兰亭开口责问道。

  霁月尚未反应过来,他看了眼兰亭,又看了眼对面站着的那位叫方小公子的胖子,一时间气得说不出来话。

  堂堂天子脚下,他这个做天子的竟被人打了?

  况且这姓兰的来这儿也不说帮自己教训回去,反而是像戏班子一样在这儿唱起了大戏。

  兰亭见他没有反应,只好朝着对面拱拱手道:“方小公子见谅,我让身边随侍书童买本书,未曾料到这孩子玩心太重,一不小心冲撞到了方小公子。”

  霁月眼见着这方小公子虽然脸上仍有不悦的神情,可说出来的话却客气了不少。

  “原来是兰兄的仆从,我还当是哪户穷小子偷了大户人家的衣服穿上,来这上市招摇撞骗,故才命家丁控制住此人,若是兰兄的随侍书童,那当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兰亭笑了笑:“方小公子说笑了,此事我亦有责在身,只是若以后真遇到这样的事儿了,方小公子还是得盘问一二再做处理,若是真的打了哪位不该打的,就不好收场了。”

  “兰兄说的在理,今日给兰兄添了这样的麻烦,愚弟也深感不安。”方小公子抬了抬手,一个家丁便从袖中摸出一大包银钱来。

  “这些银子就给兰兄的这位随侍书童看伤用,剩下的算是对他的一些补偿,兰兄看……”

  兰亭接过那袋银子,放进了袖袋里:“那我也不在这儿同方小公子客气了,眼下我先带他去医馆把伤处理一下,就不在此打扰方小公子雅兴了。”

  “兰兄慢走。”

  兰亭拱拱手,看见霁月还站着发呆,他拽了下霁月的袖子,语气中带着严厉道:“你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大吗?现下还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随我去医馆先把你这一身伤给处理了!”

  话音落下,兰亭也不再管霁月究竟有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便半拉半拽地拉着他走出了市集。

  重新坐上马车,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兰亭默默无语着不想再问些什么,而霁月则是生气为什么这姓兰的要如此给那狗东西面子。

  马车缓缓驶进了兰宅的角门,两人先后下车,正巧撞见一脸疑惑的管家,由于此事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神秘感,兰亭没有同管家多说什么,只是简单交代了把医馆的孙先生请过来,便带着霁月进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兰亭的卧房外间,臭着脸的霁月大咧咧坐在了小圆桌旁,拿起水壶就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兰亭站在一旁冷眼瞧着,看着小皇帝满身的尘土,和刚才被人欺负留下的印子以及手部的擦伤,就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哪儿有点子毛病,不然怎会做出偷偷跑出皇宫大内,还白挨了顿打的傻事?

  然而想归想,当朝皇帝陛下坐在自己屋子里,他该尽的臣子之道还是要尽到的。

  他先吩咐了阿育端来一盆温水,又从不知名的柜子角落找到自己年岁再小点儿时穿的衣服。

  兰亭的母亲徐妙君有个爱好,便是收集自己儿子从小穿到大的衣服,因此在他卧房角落处的柜子里,一直堆着一堆他已经完全穿不上的衣服。

  他将衣服和水盆都放在霁月身边,躬身行了一礼开口道:“陛下先擦把脸,换身干净衣服吧。”

  霁月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不情不愿的拿起来水盆边搁置着的毛巾。

  皇帝洗漱换衣,按道理说都应有人服侍在侧才对,可他兰亭虽不喜他人服侍,但也绝对没有服侍他人的经验,因此,他为了不再进一步尴尬下去,索性走进卧室里间,将外面的空间全部留给了小皇帝自己。

  一炷香过后,约莫着霁月已经换完了衣服,兰亭这才重新走去了外间,只见霁月正一脸丧气地坐在桌旁,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陛下。”兰亭先上前开口出了声。

  霁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低着头道:“兰卿有何事要说?”

  兰亭听见霁月半死不活的声音也有些恼怒,他反问道:“臣倒是想问一问,陛下是有何事才胆大到偷偷溜出皇宫大内?”

  霁月还是听到除舒太后外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质问自己,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兰亭:“朕为何偷偷溜出来?兰卿难道不知朕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出过那皇宫高墙外一步吗?”

  “所以陛下便可置他人的性命于不顾,只图自己享乐快活?”

  霁月越说越激动:“我若置他人性命于不顾,那些仗势欺人的内侍们早就死了千百遍,我也不用与你坐在此处交谈了!”

  “可陛下想过,您今日所作所为能瞒得过太后娘娘吗?若太后娘娘知晓,又要有多少人跟着遭殃?”

  听了这话,霁月冷笑一声:“这不是正巧遂了母后的心愿?兰卿大可以现在就把我押送回去,等母后把我处置了,你也算是开辟新朝的大功臣,还可以报了我之前捉弄你的那些仇。”

  兰亭听着霁月尖酸的话语,心底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小皇帝做事多数时间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可他没想到此时的霁月突然开始自暴自弃起来。

  朝堂斗争之事,他本不愿参与进来,可让大梁最后的希望就此陨落,他又有些不甘心如此。

  话在嘴边,兰亭的嘴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直到好一阵寂静后,他才将内心的千百种感触转化成为一句话:“陛下是真心觉得,我一定会站在太后娘娘那边吗?”

  作者有话说:

  哦吼~小两口吵架喽。